雪儿,嫂子

2020-05-08  本文已影响0人  绿路行者

雪儿,嫂子

文/绿路行者

在我童年的记忆中,有许多事和人值得回忆,但沙河的雪儿是这份回忆中最重的一抔,因为她差点成了我的嫂子。沙河无沙无河,究竟缘何得名?它宛如娇羞的哑女,让我们无从考证。但对于故乡的偏爱,使我对她的一草一木、一村一寨都情有独钟,沙河自不例外。

  第一次知道沙河这个名字,是我刚上初中的时候。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大街上白雪皑皑,滴水成冰。整个上午,我在四面透风的教室里,不停地跺着麻木的双脚,心儿像小鸟飞出了窗外,巴望着早点下课,早点放学。

  第四节是自习课,从片刻的欢娱中极不情愿地走向教室的瞬间,老师领着一位美丽的姑娘叫住了我。老师说,全乡的教师来这开研讨会,这位老师是沙河的,和你大哥是同学,想到你家看看,你领她过去吧。我兴奋地差点没有跳起来,不由深深地感激这个圆圆脸的美女教师雪儿。

  我蹦蹦跳跳地领着雪儿穿过大街,脚下一不小心滑了下去,雪儿眼疾手快拉住了我。我感激地望了雪儿一眼,心里立时又对她亲近了许多。雪儿并不怯生,一路上问我这问我那,走到供销社的时候,雪儿停了下来,我好奇地看着她走了进去。雪儿了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几样东西。除了几包点心外,外加两张年画,一张是《黄鹤楼》、一张是《红娘子》。当时我并不明白雪儿不逢年过节的,买两张年画做什么。如今想来大有深意,无论是黄鹤楼的刘备招亲还是红娘子嫁给李岩,其实都是暗示姻缘。雪儿作为一个知书识理的姑娘家,虽说当时已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但若要主动开口求亲,无论如何都有点不好启齿。

  雪儿的父亲是我大哥读高中时候的老师,她和我哥哥是同班同学。不知是哥哥的勤学诚实打动了姑娘的芳心,抑或是长相帅气让雪儿情窦初开,总之,她深深喜欢上了我哥哥是不争的事实。我哥哥在学校的时候受到他父亲的器重,当然不可避免地也得到了雪儿的照顾。当然,在那个20年前的校园,是否也上演了一出现代版的十八相送我无从得知,但我哥哥这个梁兄那时已远在千里之外。

  在我家没有见到哥哥的雪儿有着淡淡的失落,尽管她极力掩饰,但少女的哀愁还是能从眉宇间露出些许的端倪。雪儿心不在焉又不失礼数的吃完了午饭就要了我哥的地址匆匆告辞了,从此,雪儿那一袭红衣就永远定格于我的记忆。

  雪儿是在结婚后不久出事的,当然她没有成为我的嫂子。

  雪儿从我家离开之后,并不甘心于接受命运的摆布。她在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独自踏上东去的列车,到我哥哥所在的城市找他。据我哥哥后来简短的解释中,我得知,雪儿在到达我哥哥的工厂时,他是大感意外。因为当时我哥哥正在热恋之中,雪儿在和我哥哥以及现在的嫂子吃了一顿最后的晚餐之后就伤心地离开了那个城市。遥想当年,满怀希望的雪儿千里迢迢找寻爱情,这样的结果一定让她痛不欲生。可世间上的事多难说得清楚,爱情更是从来都稀里糊涂。我哥哥说他知道雪儿是个好姑娘,也早知道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在本村寻下了娃娃亲。那么,假如我哥哥知道雪儿打心眼里喜欢她,也知道为了爱她敢于冲破一切勇敢地追寻,是不是就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呢。岁月无情流逝,历史不能改写,也许一瞬间的回眸能缘定三生,而稍许的犹疑也会注定失之交臂。

  总之雪儿走了,伤心地走了。雪儿在结婚后,一直闷闷不乐,郁郁寡欢。试想,在沙河这个小村的空灵的校园内,一位姑娘,独对花开花谢,愁看云卷云舒,结着丁香一般的愁怨,空有相思无寄处。她又如何面对生命中的一些凄风苦雨呢?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在外从军的雪儿的丈夫终于从远方归来,他带着大把的思念和银两回到了故乡,打算把老屋翻盖一新。在老屋轰然倒地的时候,伴随着老屋倒下的还有年轻的雪儿。有许多人把雪儿的死归结于这是一场意外。可我知道雪儿的死绝不是偶然的,也许她的心早已死了,从那个从东部城市回来时就万念俱灰了。

  死者长已矣,雪儿的死对她自己或许是种解脱,但徒留给亲人无限的悲伤。

  时隔多年,不知道是雪儿的亲人们是否还记得她或是已忘了她。但,对于我这样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来说,雪儿的音容笑貌言犹在耳。

  再过几天,就是旧历的新年了。屋外大雪纷飞,孩子们欢快地在雪里追逐奔跑。“小心——”我耳畔分明又响起雪儿那充满关切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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