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教学生涯(五)

人生苦乐不均

我教过很多学生，但印象较深的也就那么几个。

日子一天天流走，我怕自己会将往事遗忘，遂动手敲下这些文字。第一个浮上心头的是男孩H,现大约读博，当时是个极调皮的低个子男生。

原苏教版语文八年级教材里有首诗《我骄傲，我是一棵树》，这件事跟此文有关。

那是一节早自习，他让他们分节轮读诗歌。有的孩子很投入，我顺着教室的空地转圈，一边听他们读，一边观察他们的学习状态，遇见有不用心的，便善意的提醒一下。教室里如同往常一般正常，忽然朗读声停住了。

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孩子们都用眼睛看我，我不知所以的问道：大家读完了？

有女生回答说：老师，没有，他不读了。

我注意到他站了起来。

我走到他跟前，以为是他搞事情。

我抚摸着他的头，他吃吃的笑。但不抬起头来，只一个劲儿的笑。

我一时有些慌了，低头看他的眼睛，他却静不下来。

我说：你怎么了？吃了嘻嘻丸了？

他抬起眼睛看看我，然后低下头继续笑。

我也笑了，摸着他的头继续问他。

他终于稳住了自己，跟我说：老师，我不想读这一句。

我饶有兴致地问：为什么?

有几个女生忽然大笑起来，男生都和我一样木然。

愿你被温柔以待

现在想来，那时我还是个没结婚的楞青小子，压根儿也没往那方面想，只一个劲儿的问他到底为什么，可越问他越笑，换个别的学生也许我也没那么好的耐性，只是他的成绩在班里是男一号，而且人家也是教工子弟，他爸爸是我的老师。

H向来不大用功，可以说他的那点成绩全是玩着学的，自己根本没花30分的精力。每日里在篮球上花的时间最多，我虽然看他们也比较紧，独对他虽然嘴上呵斥，但实是不怎么刻意去教训的，和他父母也沟通过几次，大人们的态度也是足够宽容的，所以我也就没什么心劲儿了。

他那时不足160CM,在班里个子小，但兼着班长和体育委员两职，也是个小助手，但实是没有长大，有时候连自己也管不住，各科成绩也不稳定，一般考试下来在七八名左右，直到初三才静下心来。

正当女生们笑得合不拢嘴的时候，他也觉得没那么好笑了，用狡黠的目光看看我，大家的笑声也停了。

我说道：那你说说嘛，为什么不想读这一句。

他抿着嘴说，这段写得有问题。

我说：那你说说有什么问题？

他说：诗也是有性别的，我是男的，我不想流出奶，流出蜜……

全班人大笑，我再也忍不住了，也跟着笑了起来，好有趣的梗。

笑完了，我又跟孩子们讲，诗人绝不会想到若干年以后，会有人提出这种问题，但这里是拟人，你想多了，不过我也不能怪你，太好笑了。

现在想来，这大约就是传说中的创造性思维吧？

往事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