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14| 汉广，人的一生，总有几次追梦人
【诗经·秦风·汉广】
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简释】
1.翘翘：树枝挺出的样子。
2.错薪：杂乱的柴草。
3.楚：灌木的名称，即荆条。
4.秣(音末)：喂马。
5.蒌(音楼)：草名，即蒌蒿。
1.
我喜欢“追梦人”三个字，是在听罗大佑的一首歌《追梦人》，关注这首歌，是因为钟爱三毛的作品。她的故事，对于很多人来说，仿佛就是一场梦。她一生都是在梦中追寻，梦的开始，梦的完结。
据说本来《追梦人》的歌词已经写完，是台湾电视剧《雪山飞狐》的片尾曲，后来三毛离世，音乐人罗大佑在《追梦人》歌词最后又加了四句歌词：
让流浪的足迹在荒漠里写下永久的回忆，飘去飘来的笔迹是深藏的激情你的心语，前尘后世轮回中谁在声音里徘徊，痴情笑我凡俗的人世终难解的关怀。
第一句是写三毛在沙漠中生活过，并写下了《撒哈拉的故事》；第二句表明三毛是作家，她是用笔来表达内心情感的人；第三句说三毛的英文名字是Echo，在英语里就是“回声”的意思；第四句写的是三毛的殉情，三毛笑这凡俗的人世，笑她终不能从丈夫的离世中解脱出来。
彼时年少，只记得到处可以听到这首歌，也有报道说，因惺惺相惜，故罗大佑添加四句歌词，以此纪念三毛。
想想，成长的岁月里，哪个不是，不断地追逐着梦，追逐着梦中的那个人，哭着笑着，一路蹒跚踉跄而来呢？那个梦，多彩的梦，谁管会不会实现呢？如烟花绚烂瞬间，即使碎屑陨落尘土，也有过刹那盛放的美。
小楷：至简从心
2.
成长的岁月，不仅仅是指年幼，年少。即使成年也是走在成长的路上，也在追梦，或者那个梦中的人，他不来，会渴望，他消失，会怀念。天上有多少星星闪烁，梦里就有多少回心碎。
至那一日读到《诗三百》的这首《汉广》，脑海中灵光一闪就是那三个字“追梦人”。
许是夏日，南方的这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里，宽广渺茫的汉水江畔，一多情的男子砍柴劳作间隙，偶遇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只看了一眼，这位丽人便消失无影踪，也顺便带走了樵夫的心。
“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树木高大我也不能在树下休憩，汉水河畔的那个倩影我也不能与她相依。你是在汉水的那一边，可烟波浩荡，绵长辽远，我怎么过得去。
记得第一次读这首诗时，随即命名为绝望之诗。简洁明快的诗句中竟有四句“不可”。“不可休息，不可求思，不可泳思，不可方思。”他与她，这条路，道路险阻又漫长，看不见触不到，真的就是山穷水复无前路，绝无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他在河畔徘徊踌躇，他在梦中做好迎娶她的准备。诗中的“错薪”“刈楚”“刈蒌”“秣马”等，都是古时嫁娶的有关之物。
“之子于归”，“之子于归”，一唱再唱，唱给这高大乔木，丛生的碧草听，唱给这迷茫的烟波听，但愿你下次经过这里，恰好有风吹过树林，江上的烟波缥缈如雾，那正是我思念你的心曲。
时光穿越三千年，李健笔下的《传奇》深情演绎着《汉广》里的思念与惆怅：
“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的容颜，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
3.
《汉广》，我只当这是求而不得的“梦中曲”，与《蒹葭》不同，《蒹葭》里，还有位伊人就在“水中央”，“水中湄”，“水中涘”。
而《汉广》里，或许那就是个梦，梦里可以亲近，现实的距离太遥远，“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这一句，一唱三叹，此生绝无可能抵达。唯留许多的罗愁绮恨，白云千载，待今天的有情人再诉衷情。
清人方玉润将《汉广》诗旨概括为“江干樵唱”，是樵夫们劳作时演唱或是对唱的号子，也未尝不可。就像很多的山歌，我们也不知道唱给具体哪个人听，是阿哥给心仪的姑娘，是阿妹给倾慕的男子，都未可知。
如果是号子，当然是自然劳作时的抒情，这是亘古未变的情怀，这首歌要唱到天荒和地老。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君不见，共饮长江水。”你看，同样是不能相守。这种得不到的“企慕情境”，成就了文学上的一种永恒。钱钟书先生在《管锥编》论“企慕情境”这一原型意境，即以《诗三百》中《秦风·蒹葭》《周南·汉广》为例的。更有学者认为《汉广》是中国山水文学的发轫，有山，有水，有人，有情，此情绵绵无绝期。
即使只可以，在梦里与你相会，也是好的。如果你要嫁给我，我愿意劈柴喂马，给你现世的安稳。如果我可以嫁给你，我愿意洗手做羹汤，给你尘世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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