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吹过天边（之二8）

李奶奶和她的桑葚儿（8）

老太太见状，赶紧停下来。颤颤巍巍的身子伏在黝黑的木头拐杖上，很费力地咳嗽几声，老眼含泪，抬起头来看着豪豪，突然好像想起什么，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手在怀里摸索着。不长时间，只见老太太那干枯的手里多了个巴掌大小的东西。

等她摊开手，孩子们看见；一个上弦的绿铁皮跳蛙正蹲在那干瘦的手掌上，好几处绿漆都剥落了，显然这东西已经有年头了。宁山记得自己几年前也有一个，是从西屋一只旧箱子里翻腾出来的，现在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乖孙子，恁还记得这个不？这可是恁最宝贝的玩意儿啊！”老太太把额前散乱的白发往后捋了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手中的宝贝儿，又抬起头满脸期待地看着张豪豪。

跳蛙

张豪豪紧紧抓住表哥的胳膊，拼命地摇头，带着哭声说：“我不是你孙子，我不是！”然后抬起头，冲着鸣鸣喊道，“哥，咱回家吧！啊？我要回家！”

鸣鸣用胳膊紧紧搂着豪豪，低声说：“豪豪，别怕。有老哥在，没人敢动你！”然后转身对宁山说，“怎么办啊？咱得先个办法脱身啊！”

宁山也紧紧护着吓得早已黄了小脸的妹妹，皱着眉头，没作声。其实，刚才老太太突然出现在面前时，他也慌了神。但看到老太太那可怜巴巴哀求的眼神，特别是老人颤抖着瘦弱的身子流泪的样子，让宁山很难受，他想起了年龄差不多的自家的老奶奶，老奶奶是多么疼他和妹妹啊。他觉得心里涌起了一股他也说不清的感觉，这在以前是从没有过的。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老人很可怜，他应该帮帮她。

“李奶奶，他叫张豪豪，是县城来的。不是您孙子。”他竭力挤出点笑容，冲着李奶奶喊道。

“恁是谁家的兔崽子，恁为啥欺负俺乖孙子？”老太太冲着宁山愤怒地呵斥道。

“俺，俺，嗨！咋跟您说清楚呢？”宁山急得直跺脚，第一次感觉自个儿竟这样笨嘴拙舌。他突然从身后把宁水拉出来，对宁水说，“宁水，你哄哄李奶奶吧。”他知道他这个妹妹哄老人可是很有一套的。

豪豪

“俺？俺怕！”宁水缩了缩身子，低低地说。

“别怕，乖，恁就叫叫她，看看中不中？”宁山拍拍妹妹的头，哄着她说。

“嗯。”宁水点点头，然后用颤巍巍的声音冲着老太太叫了一声，“李——奶奶——”

“嗯？”老太太看看宁水，迟疑了一下，脸上露出了笑容，说，“谁家的妮子啊，长得蛮俊哩。”她突然指了指张豪豪，又回过头对宁水说，“乖妮儿，恁就帮帮奶奶，劝劝俺乖孙子别走咧。恁叫他留下来，那棵樱桃树上的樱桃都归恁，中不中？啊？”她用哀求的眼光看着宁水。

“这……可他……”宁水话没说完，就被宁山捂住嘴。

“行啊，行啊！俺们会劝他留下来的。”宁山冲着老太太大声说。

“真的？恁可别诳俺这个老婆子啊！哎哟，哎哟，这回老天爷是开眼咧！俺老婆子有后咧！”老太太喜极而泣，双手拄着拐杖，抬头望着天，满脸惊喜。

郭鸣鸣看着老太太这个样子，也有点发懵。虽然他不知道这个老太太为啥把张豪豪认成她孙子，但她眼中的那份情显然假不了。看看这个又哭又笑的老奶奶，鸣鸣为难起来，他突然不想让眼前这个老人再难过了，可怎么办呢？他低头看了看豪豪，说：“豪豪，你说这个奶奶可怜不可怜啊？”

豪豪看看哥哥，又看看面前这位老奶奶，点点头，低声说：“可是，哥，我怕。”

鸣鸣

鸣鸣笑了，紧紧搂了搂弟弟的肩膀，说：“放心，豪豪，哥哥不会丢下你的。咱就承认是这个老奶奶的孙子，先让她开开心，行吗？”

豪豪拼命摇头，说：“她会把我留下的，我不想留下，妈妈等着我回家呢。”一提起妈妈，豪豪哭了。

鸣鸣看豪豪哭了，也慌了手脚，连声说：“好吧，好吧。你快别哭了，那我来试一试吧。”

只见鸣鸣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一步，望着李奶奶，很恳切地说：“奶奶，我也是你孙子，你咋把我忘了呢？”一语惊人，宁山三个差点坐在地上。人家躲还躲不过去呢，鸣鸣好，自个儿凑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