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周末打电话回家,老爸说清明准备回老家一趟,有些年头没回去给奶奶烧纸了。
奶奶的个子在一般的女性中算是高的,可是从小因为民国缠足的习俗,落下了一双畸形的小脚,大骨架下只有一双小脚撑着,走起路来哪能稳的起来,所以上了年纪后,总有一只拐杖如影随形。
小时候暑假回老家,奶奶总是很疼我们哥俩,听说要回来,早几天就把好吃的给我们留着,比如老家送礼常见的一封封的果子,还有用白糖压制成的糖壳人,奶奶特意用玻璃瓶子装起来,藏在堂屋供奉牌位几案的一角,等我们到了,高兴的招呼我们,亲手拿给我们吃。
八十年代早期,农村里条件差,也就刚从窝窝头过渡到白面馍馍的年代,可是每次回老家,奶奶总张罗着让婶婶从集上买回一只鸡,加上粉条蘑菇,炖上一大锅,犒劳我们一家。一个人一大碗鸡汤,就着一个大馍,吃得非常过瘾,那时候是纯正的走地鸡,那叫一个香,现在的鸡肉,吃起来香味要逊色了许多。
上初中时,奶奶也到我们家住过一段时日,当时住在3楼,奶奶的小脚上下楼也不方便,拎着拐杖还得扶着楼梯扶手,慢悠悠一阶一阶的往下挪,后来没什么事奶奶也不想往楼下跑,可是呆在屋子里又闷的够呛,终于住了没多久就回老家了。
高中时,偶尔也回老家看看,家里院子大,奶奶住的也舒适,而且奶奶因为德高望重,性格也泼辣,说个什么事村里人也听,经常给东家、西家主持个公道什么的,天天过得也算是充实。也难怪,叔叔婶婶裴的虽说也4、50岁了,但在她眼里也还是没长大的小屁孩一个,训起来也是严厉的很,该打的时候,也是一拐杖就抡了过去。
大学快毕业那阵,奶奶身子骨已经不算太硬朗了,平时日间的活动也少了,兴致来了,难得和周围邻居的大娘一起打打牌,她自己也感觉得到自己身体的衰老,老是担心我们走了,见不到她最后一面。
记得快毕业前最后一次回老家,只短暂呆了两、三天,老爸要急着回去上班,临上车时,奶奶一双小脚颤巍巍拄着拐杖从屋里追到村口,老爸叫她回去,腿脚不好别再跟着了,奶奶说:“你这一走,下次不知道啥时候再见呢”,说着眼睛就湿润了起来,连忙从兜里掏出手帕抹着。老爸忙安慰她别瞎想,很快就会再回来看他。
可是真让奶奶说中了,至少对我来说,那是见奶奶的最后一面。因为工作后,远在江苏,基本就没有太长的假期回老家了。再回家也只是回爸妈在河南的家,山东老家2、3年都没有回过。
千禧年的初夏,刚在沪上找到一份工作,天天早出晚归,扛着电脑走街串巷给人送货、安装,某个累成狗的晚上,还在送货时,接到老爸的电话,说奶奶没了,前两天出的殡,因为我离得太远,又刚找到工作,就没让我回去。
一时心情丧到极点,不如意的工作,漂泊的感觉,亲人的离去……,走在大街上,也不想回出租屋,没目的的转悠,靠在栏杆上发呆,后来朝着北方,拜了三拜,算是为奶奶送了行,也许下在沪上站稳脚跟,给奶奶争口气的愿。
一眨眼的功夫,奶奶已走了19年了。而我在这个城市也呆了19年,算是给奶奶争着了这口气,虽然现在也越来越不喜欢这当初拼命想挤进来的繁华都市。
下周清明节就到了,估计今年的清明还是回不去老家,就以这篇文祭奠一下天国的奶奶吧,愿她在那个世界一切都好,过着自己想过的生活,幸福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