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不如归去
文/锦瑟九十九原创
陈子舟今年二十八岁，他是大周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相爷。
他十七岁中了状元，十八岁便进了翰林院，此后一帆风顺，二十六岁便做了这大周朝的丞相，位极人臣。
与他才华同样出众的还有他的容貌，陈子舟容颜昳丽，身材挺拔修长，素有大周第一美男称号。
坊间传言，陈子舟能在如此年纪便顺利坐上相爷的宝座是因为和圣上有着一层不同寻常的关系，就连相爷的夫人都是圣上赐给他的。
这不，今儿下朝这么晚了，陈子舟又没回来，他肯定是被圣上又留在宫中了。
1.
外间都说咱们相爷和圣上关系非比寻常，我对此不置一词。
陈子舟和我家小姐阿芙婚姻是圣上御赐的，我家小姐赵阿芙曾是圣上带进宫去的女人。
我跟在阿芙小姐身边已经十多年了，对于小姐的这些事情，除了我，恐怕没有第二个人知晓。
圣上和赵阿芙是在战场上遇见的，彼时，赵阿芙是回部第一美人。
大周朝皇帝年轻气盛，经不起回部新首领突然不朝贡的挑衅，带着陈子舟等人御驾亲征回部。
回部首领甄丹是赵阿芙叔伯的儿子，是她名义上的兄长。
甄丹为了登上首领之位，发动政变毒杀了赵阿芙的父兄，仅仅留下了赵阿芙。
他留下赵阿芙自然有他的用意，回部第一美人自然不能悄无声息地死去。
两军阵前，甄丹把赵阿芙推了出去，说是要把这美人送给大周皇帝享用，而我也被绑在赵阿芙身后，一起送给了大周皇帝。
大周地大物博，美女无数，皇帝的目光只是在赵阿芙身上瞟了一眼，下一瞬便下了进攻的号令。
大周国力强盛，兵强马壮，回部自不量力，以卵击石，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甄丹在半月后被杀死，大周皇帝立了对他们无比恭敬的新回王，我和赵阿芙则成了大周皇帝的战利品，被带回了京师。
2.
赵阿芙高鼻深目，身材高挑动人，是个充满了异域风情的美女。
许是大周皇帝为了彰显自己的声望，他带着赵阿芙骑着马，把她带入了宫中。
本来我以为皇帝会把她留在宫中做自己的妃子，这种事在回部很正常，打仗谁赢了就可以把对方的美丽姑娘们掳走做自己的后室。
没想皇帝只是让赵阿芙在宫里住了一段时间便把她赐给了自己的宠臣陈子舟。
按照大周的习俗，我是赵阿芙的贴身侍女，我也一并和她进了相府。
在我们回部，我若随着小姐出嫁，那便是姑爷的小妾，大周的习俗虽有些相似，但好像和回部又不一样。
我在相府呆了许久，陈子舟别说让我陪侍了，就连看都不看一眼。
不就是因为赵阿芙长得漂亮吗？
天下男人都一样！
当今圣上和陈子舟年纪相仿，据说陈子舟很小的时候便被召入宫中做了皇帝的伴读，是以我很是理解陈子舟升官这么快的原因，有能力有颜值，又不结党营私，不管哪个皇帝都喜欢！
3.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陈子舟是认识的，只是他早已忘记了我。
我虽然是赵阿芙的婢女，但婢女也是人，婢女也有自己的小秘密。
我十三岁那年，赵阿芙从马上摔下来，把腿摔断了，我自责不已，觉得没有照顾好她，她却笑着安慰我说没事。
其实我知道，她只是强颜欢笑在安慰我，夜里我听见过她在偷偷流泪。
几番打听后，我趁着夜色骑马去了几百里之外的乌拉山采摘黑玉续断草，听说这种草有奇效，可以接续断了的骨头。
我不想看着赵阿芙此生就一瘸一拐地度过，她可是这回部最美的姑娘啊，怎么能就此残废呢？
乌拉山山顶常年积雪，山腰却四季如春，我从一本书上看见这黑玉断续草就在这山腰和山顶的积雪处生长。
真是奇怪的草，竟然喜欢寒暖交替的地方。
我带着一把马刀往上爬，一路还算顺利。
仰头能看见积雪的时候，我知道我离那“神草”又近了一步。
这里天气诡谲，一会儿艳阳高照，一会儿风雪交加，我有些怀疑书里说的黑玉续断草就能不能在这么恶劣的环境里生长。
就在我四处找寻的时候，我看到风雪里有一角布料，直觉告诉我，这应该是一个人被埋在了这里。
我将积雪刨开，果然，一个男子躺在积雪里。
他身着中原人的服饰，浑身僵硬，男子眉眼粘染了风雪，我看不清他的容貌。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把他费力地从山顶拖了下来。
这男人不是别人，就是陈子舟。
天底下的缘分就是这么奇怪，我救了陈子舟，陈子舟醒来后把黑玉续断草留给了我，我用这黑玉续断草救了赵阿芙。
再后来我随着赵阿芙进了陈子舟的府里，赵阿芙成了他的妻。
赵阿芙对我很好，我也从未想过和她拥有同一个男人，既然陈子舟对之前的事绝口不提，那我也就装作不知道，只是陈子舟在我心里的地位一落千尺，万恩负义的男人，不提也罢。
赵阿芙怀孕了，十月怀胎，生下一子，奈何产子那日，却遇了难产，陈子舟虽然去宫里请了太医，但是依然没有能留住赵阿芙的命。
我使劲地哭了一场，算是全了我与赵阿芙这十多年的主仆情分。
陈子舟把赵阿芙的孩子交给了我，是个皱皱巴巴的小姑娘，孩子的小名叫阿香，长得像极了陈子舟。
4、
自从赵阿芙去世后，陈子舟回府的次数更少了。
外间关于他和皇帝的种种传言越来越多了。
我想大周的皇帝定然不是个好皇帝，好皇帝是不会让这样子的留言传出去的。
皇帝是天子，天子是天命之子，怎么可能有断袖的癖好呢？
后宫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要的就是给皇家开枝散叶，可如今的皇帝不喜美人，就喜欢和陈子舟吃饭喝茶下棋聊天，这在外面的臣民看来定然是不正常的。
陈子舟回府一般都会过来看阿香一眼，我看着他几次欲言又止，虽然府上如今我算是一个可以说得上的话的女主人，可是只是个妾。
阿香一岁了，长得软糯可爱，我给她穿一身粉衣，她看起来就像个粉糯的团子，颤巍巍地学步，咿咿呀呀地学语。
陈子舟给她办了抓周宴，宴会上我看见了大周的皇帝，除了陈子舟，他是我见过得最好看的男人。
阿香抓了金元宝和一支笔，逗得陈子舟哈哈大笑，皇帝心情看起来极好，他目光落在我身上道：“这位便是那位随着阿香母亲的姑娘吧？陈爱卿，今日我赐她做你的妻子可好？”
陈子舟看了我一眼，连忙道：“谢皇上，只是此事……”
“此事可，我见她把阿香照顾得很好。”
陈子舟没再多说话，接了圣旨。
本来我是想趁着阿香三岁时候偷偷离开陈府的，如今看来，倒是有些难度了。
5.
毕竟是御赐的婚姻，陈子舟娶我那日场面也算是盛大。
京中人皆知陈子舟和圣上的关系不一般，我只是一个抵挡流言的炮灰。
新婚之夜，陈子舟早早便进了喜房，喝完合衾酒，对着百子千孙被，我一时语塞。
灯下的陈子舟眉眼温柔，看起来儒雅极了，我想了想还是对他开口道：“老爷，你可曾记得乌拉山？”
他愣了下，黯然道：“记得，阿芙曾经救过我。”
我心下一惊，追问道：“小姐救过你？”
他点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救我的那人是谁，我只知道，她是个女子，生得很是美丽。”
“你可曾失忆过？”我追问道。
他想了想点头道：“从乌拉山回来的路上，遇见了敌袭，脑袋上受了伤，醒来后便失忆了，后面很多事情，总是想不起来，想起来的也不是很清楚。”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忘了也是好事，不如和他坦白吧。
“陈子舟，你知道的，我只是照顾阿香，但是并没有想过要嫁给你，今日也是因为赐婚被迫，我知道你和陛下才是真的好，我想请你给我自由，阿香三岁后，便放我离开这里。”
一口气说完这句话，我也不敢看陈子舟的表情，就想着反正我说的也是实话，他想怎么样都行。
长久的沉默后，他点了点头。
6.
我虽然遵圣旨嫁给了陈子舟，可我知道我和他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越往后，他越晚回家，后面索性就不回来了，直接住在了宫里，他和皇帝只见的事儿越来越明目张胆了。
我只盼着阿香赶紧三岁满，然后我便可以离开。
可惜好景不长，靖王突然叛乱了，理由是清君侧，明着是对付陈子舟的，其实暗地里是觊觎皇位。
陈子舟似乎早料到了靖王会叛乱，早早便让我带着阿香住到了城外郊区的一个院子里去。
半个月后，靖王兵变失败，服毒身亡，皇帝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
这靖王原是当今圣上最小的叔伯，他一直很不服气先帝把帝王传给了皇上，明里暗里都想给皇帝一些不痛快。
当今皇帝虽年少，但也懂得隐忍，陈子舟与他意气相投，两人便经常在一起商议如何逼得靖王前往封地。
王爷留在京城对皇帝的权利是个极大的挑战，更何况靖王还手握大权，奈何皇帝根基浅薄，根本撼不动靖王半分，最后没有办法，只得想了其他法子，来激将靖王叛乱。
不过我怎么也想不通，激将的法子有很多，为什么一定要用陈子舟和他有染才行呢？
多年后，整理陈家仓库的时候，我才看见，库房里有许多靖王送给陈子舟的名砚。
陈子舟最是喜爱收藏名砚，原来如此。
7.
阿香三岁那年，是我和陈子舟约定要离去时候了。
没想陈子舟说他想起了我，不许我再离开了。
这可麻烦了，我不喜欢呆在中原，我一直心心念念着回部的辽阔的草原，我喜欢骑着马在草原上狂奔。
不让让我离开，我便不吃饭，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憔悴了起来。
第七日的时候，陈子舟终于点头同意我离开了。
此后天地辽阔，无限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