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人生姿态——爬

有人说，自己一辈子在爬。他稍微解释了一下：只有一条窄窄的路，而且在管道中，你不能伸展腿脚，只能爬，这么爬一辈子。

在我的眼里，他这个人思想与行为是既传统又现代的。说他传统，我用“仁义礼智信”的标准去衡量，以为他是有修炼的。今天，社会上的人际关系已经被利益和过度竞争所污染，过去的传统道德在每一个人身上已经普遍失落，他却占着这几个字，以此立身。所以，我说他是传统的。他在很多人看来有思想有情怀，不断推动着工作，有一番事业。这种占位又是具有挑战性，是体现时代精神的。

从哪个角度看，他都是成功的。可是，现在从他的嘴里我听到爬这个字眼，于是心里莫名一动。他在爬，我们各人何尝不是在爬？我爬了半生，还要爬一辈子。

这种感触具有传染性，因为我们都在管道里。管道人生，这个预设决定了，只要存活，只要向往，就这么一个选择，爬，爬出去。我们都希望爬出去，这个路途如此遥远，很多人生就是消耗在这个幽暗的管道里了。

看看杜甫，看看李白，看看苏轼，这一批有名声的人，他们是爬出来了吗？你以为他们成功了，可是在他们自己看来，却未必认为自己爬出了管道，见识到天地的广阔。因为你读，他们的诗文；你听，他们的诉说。你与之对话，听出来的都是他们心底的苦楚。

或许人生就是预设管道的。这个样子就像小草被牵绊在泥土，因为有根须，这让它们可以生长，获取生长的营养，长高长大。泥土，无边的厚土，这又是牵绊，让它们的人生总是落叶归根，进而是化作春泥更护花。

一朵云，在天空游弋；一只风筝，在风中飘摇；一只鱼儿，在水中游游。这些或许都是幻想，这鼓舞着我们在管道里爬，向前爬去。这个可以鼓励人作为的东西，就是希望。希望一定是幻象吗？这问题给人一些回味。

回过神来，我知道的是，我还在管道里，我只能爬。这个状态被人叫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