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一匹野马，可惜你家里没有草原

文／杨小野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表面光鲜亮丽而内里早已腐朽不堪的孩子，他们如同受伤的野马带着疼痛依旧倔强的行走。或许，有一天他们会找到温暖他们的草原;又或许，他们永远也找不到。

01

良生是我在简书上认识的朋友，我在江苏，他在武汉。半年后的暑假，我约良生见面。重庆的夏天，空气里弥漫着满满的青涩与荷尔蒙的味道。马路对面，他穿白色的格子衬衫，眼里有温润的腼腆，发丝凌乱，神情踟蹰着看不出任何的喜怒悲伤。我并不是个外向的姑娘，可是鬼使神差却是我先表白。有人说真爱也许就是让一个男生变得羞涩，而让一个女生变得大胆。良生是不是羞涩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对着良生我心里是真的欢喜。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一场相隔千里的异地恋。二十几个小时的车程，虽然每次都是我坐火车去他的学校，但只要想到可以见面，我都如打了鸡血般甘之如饴。分开的日子，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撕着挂历，掐算节假日。一个人的日子愈发的漫长和煎熬。

爱情就像毒药真的会上瘾，若你不曾得到就不会想要，而你一旦拥有过，便会欲罢不能。

恋爱的时候，连时间貌似都开始加速。即使我们手牵着手在马路上走到很晚很晚，即使我们很早就起床见面，时间还是不够用。短暂的相聚，我唯一能做的只是在一起的时候将良生抱得更紧，因为害怕下一次分开会更久。

然而甜蜜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距离产生的除了美，还有误会。大学的校园最不缺的就是成双成对的璧人，每次看到在宿舍楼下卿卿我我的男女，看着男生殷勤的帮女生打开水送饭，周末的时候一起吃饭，逛图书馆，我的心里便会莫名的伤感。

忍不住对在地图对角线的良生短信发牢骚。而良生总是隔很久才会回一句：噢，我刚刚去自习了。敏感如我，次数多了愈发胡思乱想，良生是真的在忙？还是跟别的姑娘一起出去玩？人的情绪一旦上涌，便会无法抑制，渐渐我开始将不满肆意宣泄，无止休的折腾，只为证明我在良生心底的重要性。时间一长，良生也开始越来越不耐烦，甚至连回信息都变成了敷衍，更多时候直接甩给我大段大段冰冷的沉默。

年轻的我们，并不懂得异地恋所需要承受的代价，空间的隔阂感让我们之间的情感变得脆弱，而在这脆弱的高楼上哪怕是一根微不足道的稻草都可以让爱情轻易的坍塌。

3月份，一模成绩出榜，我毫无意外的考的一塌糊涂。烦躁的我发信息给良生：给我电话。许久，电话打来，却是一个女生的声音。

我强压心头的慌乱：你是谁？良生呢？

对方沉默片刻，说道：我是他妹妹。

妹妹？良生，你何时多了一个妹妹？

当晚，我买了车票便赶往武汉，两天两夜的路程，火车到站，我来不及梳洗，一身臭汗跑到良生面前。

良生望着我一脸的震惊，我知道自己当时的样子狼狈至极，却顾不了那么多，我只想知道真相。

我说：良生，我想你。

良生呆愣片刻，避开我的眼，只说一个字：恩。

她是谁？

对不起，我无意骗你，她是我的前女友，我们确已分手。可我甘愿以兄妹的名义留在她身边。小野，我喜欢你，却也忘不了她。我想：我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再爱上别人了。良生的眼眸里是浓的散不开的悲哀。

我心中一痛，扬在半空的手，终是颓然的落下。

站在这个我往返了无数次的陌生城市，望着身边来来往往拥挤的人群，我的心头涌起深深的无力感。

这样的爱情是我选择的，就算结束，也应由我来宣布。

良生，我们分手吧！我太累了，我决定甩了你……微笑，转身，眼角却有液体迫不及待的落下。

我以为我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们都是一样的骄傲，现在才知道我的骄傲是装的，不堪一击，而良生的骄傲却是真正的冷硬，他的激情，他的卑微早就给了别人。

02

大学四年，我花了两年的时间谈恋爱，又花了两年的时间去失恋。分手后，我不想出门，不想说话，一到大雨天我就出去跑步，跑累了我就站在雨里嚎啕大哭，哭累了就继续跑。偶尔跟朋友去酒吧喝酒，喝醉了就在路边自己唱歌。

那天，我依旧坐在酒吧吧台喝酒，我并不喜欢灯红酒绿的地方，可是那样的喧哗却可以让我短暂的忘却良生。有人在打架闹事，在警察来之前，大家都跑过去凑热闹了。别人的事，我不想管，也不想躲。抬头的时候，一个硬的东西，往我头上飞来，感觉有黏糊糊的液体流下，闭眼前，一个戴着金色框架眼镜的男人抱住了我，之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洁白的病房。陌生的男子坐在床前。

你好好休息，过几天，我再来看你，女孩子家少去酒吧。乔递给我一张名片。

有事打电话。说完离开。

我瞟一眼名片，电业集团高层管理——乔。

几天后，伤口好的差不多了，准备出院，来接我的竟然是乔，我觉得有些惶恐，我亦是那种别人对我三分好我便恨不得还别人十分的人，接受的人情太多，内心的歉疚便难以言喻。

在车上，乔问我：实习准备去哪里？

没想好。

去我公司吧！乔转过头，浅笑。

我有些诧异，但并没有多说什么。我觉得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尽自己的所能去弥补欠下的人情。

几天后，去乔的公司上班。陌生的环境，我有些紧张，乔安慰我：不用担心，有我。

工作上，乔手把手开始教我熟悉业务，下了班，又坚持送我回家，美其名曰顺路。可他越是这样，我却越是不安。

我问：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因为喜欢你啊，第一次看到就喜欢。乔收起笑容，凝望我，温情的话语，眼睛里却是我看不清的波澜。

乔依旧很尽心的教我工作上的事情，坚持每天给我买早餐，坚持每天送我上下班。

我是个特别容易被感动的人，对于乔，我的心里除了感激，开始渐渐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有人说忘记爱情带来的伤痛，最快的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我想：也许乔可以让我忘记良生。

我接受了乔，相对于曾经异地恋的艰辛，这份朝夕相对的感情，让我觉得莫名的安心。

我搬进了乔的家。

周末的时候，乔去加班，我就在家洗衣服，做饭，给阳台上牵牛花和鸢尾浇浇水，对着明晃晃的太阳发发呆。我突然发现，我已好久没有再想良生了。

有人说你以为不可失去的人，原来并非不可失去，你流干了眼泪，自有另一个人逗你欢笑。

良生，也许我可以忘记你。

深夜，乔回来，脸上一片凝重，我问：怎么？

乔拧眉，轻轻抱我：客户太难缠。小野，你愿意帮我吗？

我怔怔的望着乔，我明白他的意思，感觉有些陌生，不过很快释然：好的，乔。

我的命都是你救的，偿情是理所应当的，不是吗？

那夜，我拉着乔抵死缠绵，仿若想拼尽周身的气力。至凌晨，乔终于睡去，我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默默掉泪。

那一瞬，我突然觉得，原来这个世上相隔千里的除了路程，还有人心。此刻的我们，明明靠得这么近，却又感觉那么远。

第二天，我穿上得体的服装，化上艳丽的妆陪乔去了酒会。有陌生的男人望着我嘻嘻的调笑，我不自觉的缩缩脖子，想挽紧乔的臂膀。

乔不着痕迹的躲开。

酒桌上，有人灌酒，我抹不开情面，怕给乔丢脸，一声没吭，屏住呼吸一口倒下去，火辣辣的灼烧感迅速在喉咙蔓延。

大家开始起哄，嚷：好酒量。又有人靠近我再次给我斟满且转身的时候顺带捏了一下我的腰。我有些恼怒，求助的望向乔。而乔在远处跟别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最终喝的不省人事，乔拖着我离开。在车上，我吐的一塌糊涂，乔问：你没事吧？

我笑笑：没事，就是胃疼。然后我一直笑一直笑，笑得眼泪止不住的流。

胃真的疼，可我疼的又岂止是胃？

世间最悲哀的事不是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想睡我，而是你睡了我，却装作不认识我。

03

公司里风言风语早已满天飞，说我如何不要脸，说我如何放荡，言语间全是鄙夷和讥讽。我早已预料这样的结局，我想，为了报恩，我愿意忍下所有的不堪和屈辱。乔，你的情，这次我算不算还清？

我想好了我决定辞职，然后给乔生个孩子，忘记所有的悲伤，重新开始。

走到老板办公室门前，准备敲门的时候，我突然听到老板的声音：乔，这笔大单合作的促成，你功不可没。那个姑娘，王总挺喜欢，下次多带上。

哈哈哈，还是老板您经营有方。乔的声音满是谄媚。她是我从酒吧捡到的，本以为去酒吧的姑娘都很开放，没想到是个傻姑娘。不过傻也有傻的好处，比较好骗，好掌控。你骗了她，她还会帮你数钱…..

晴天霹雳般，耳朵嗡嗡作响，后面的话我一句也没听见。我的大脑停止了思考，想哭却哭不出来，心里上上下下翻滚折腾，五脏六腑都恍若挪动了位置。我痴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往哪走。原来人真的可以难过到没有情绪，没有眼泪，没有表情。

过分的天真果真就是愚蠢。

04

我再次回到夜夜跑步的日子，深夜我愈发喜欢用刀片在自己的手臂上乱划，欣赏着那纵横交错的印记宛若在审视我千疮百孔的心。夜晚的我颓废腐朽，而白天我依旧光鲜亮丽，身边依旧不乏优秀的男子，我开始频繁的恋爱，却从来没有办法超过一个月。

有一种恋爱关系，学者称它为Lithromantic，它指一个人会快速的进入恋爱的感觉，然后又快速的选择分手。我想我得了这种病，且无药可治。

突然想起良生。良生，你看，我和你终于又在同一个世界了，曾经我们都曾那么真切的爱过别人，而如今我们却都失去了爱的能力。

良生，我们终究都成了一匹野马，无法再找到属于我们的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