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始·欲海
氏思妙·琉璃剑
第四章:始·欲海
如果时间可以重新来过，我愿意用生命给你一个，你认为最美好的结局……
————————————————题记
小孤山。
当一切尽归于平静时，风云灵三影已经赶到了寒妤玥的身旁。
云影泽雨走到寒妤玥身边，说道，“我们五影在接到消息时是在十天前，而在当时，我们都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直到五天前三哥有收到一则信息后，方判决有所不对时，就已经发现影朝着这里来了。”
云影泽雨的话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似的。
“那之后了？”寒妤玥看着埋头不语的泽雨，问道。
“之后……”泽雨叹了口气，道，“也就是在今天，我们几人在确定影真正的行踪后，就接到无影者坠崖身亡的讯息后，没来得及向你回禀，擅自做主让三哥和五弟去了太行山。而我们又着手安排人打理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就来晚了。”
寒妤玥有些疑惑，泽雨所说的跟她沿途听说的，根本就是牛头不对马嘴的事情。
“不是说他在一月前就已经死了么？”
泽雨霍然抬起头，此刻对寒妤玥的尊重一丝全无，有的只是满眼的凌厉。泽雨知道寒妤玥狠无影者，可他也知道，无影者在这几年中对她的好，已经不是一星半点可以道说的了。
手中的剑在铮铮作响，泽雨猛然间抓紧了那柄要脱鞘而出的剑，质问道，“你就是这么希望他死么？”
“他未能死在我的手上，只能怪他命数不济罢了。”寒妤玥面无表情的盯着泽雨道。
“你……”泽雨气结。
泽雨直视着眼前的这个女子，此时他真的有种要出剑的冲动。
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似乎他们两个人的僵持，都带给了这个空间无形的压力一般。
耳边，当原本轻微温顺的风吹过在场的所有人的耳边时，能听见有树叶落地的声音，虫鸟争食的嘀咕声，小草擦肩攘背的沙沙声。
一度的静谧。
一度的紧张。
一度的思量……
“他说的不错，你的确不应该这么狠无影者。”影的手抚过一片树叶，向前挪动了一下快要僵硬的腿。他摇了摇头，望着百米开外的情景，此刻的他仿佛多了一种无奈和悲凉。
“数月以前的传闻就未必会是真的，而你寒妤玥一贯独自行走江湖，也会有所不知情况。而这么一则讯息，还是道听途说，不知真假的消息，你寒妤玥也会相信？”
“你闭嘴！”影的话语刚落，就接着一声呵斥声响起。
五影之一，风影，黑鸢峡的主人，戈戟月对着影怒目相向，“若不是你的欲望极重，若不是你的逼迫，无影者岂会死？”
“太行山中的夺魂崖，将近百人死士，皆是武学造诣极深之辈，就是为围堵无影者，难道你是为了和他喝茶叙旧不成么？”
“枉你跟我们知心相交这么多年？”
“无影者还对你称兄道弟，视你为兄长？”
“无影者可真够寒心的，既知如今，何必当初了。”
说到最后，戈戟月愤怒的表情都变成了同情，怒喝变成了伤悲，“后悔莫及，悔不当初啊。”
听着戈戟月的充满戾气的话，除了寒妤玥有些意料之外的震惊情绪，在场的所有人都如没有风吹过的湖面，一脸平静，他们都好像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经过了。
这时的寒妤玥顿觉感慨万千。
一生识人无数，却会在到头来栽倒身边人的手中，再大的骄傲，再高的荣耀，也莫过于临死时的悲痛欲绝。
听着戈戟月发泄完，影眼神复杂的道，“确实，四弟还有大哥……”
“别叫我四弟……”
“别叫我大哥……”
还不待影说完话，泽雨和戈戟月异口同声的喊道。
“我这个做大哥的还没有你这么一个弟弟！”戈戟月朝空中一甩胳膊，大骂道。
相较于戈戟月的情绪激动，泽雨反倒显得沉稳了许多。
“我不是你的四弟，我当不起！”泽雨平静的道。
影撇了撇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无影者确实是我逼着跳了夺魂崖，也算是我杀得他了吧。”
“不过，他对你们都很好。”他的目光转向了寒妤玥。“寒妤玥，他用他的命，为你换取了西夜国的王位，还有周边的十三座城池，都是军事要塞，易守难攻的十三座城。还有，我的二弟呀，神兵阁阁主，五影之一的灵影亖如忬，无影者对你的好还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竟然以能突围出去的理由，不仅为寒妤玥多要了十三座城池，还让我保证在他死后不能动你，也不能杀你。”
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影继续道，“我是个守承诺的人，我从此以后不会杀你，也不会找你麻烦。你间接灭了我且末一事，就此打住，我不记，你别悔，从此你我两不相欠。不过以后你不要找我的麻烦便是，否则……”
林中的风渐渐变得静了，比刚才泽雨和寒妤玥对峙的时候还要静。
这样的静，此时正好与亖如忬的呆痴可以相提并论了。
“他这样做究竟要图什么？”亖如忬的声音像是说梦话一样。
“不图什么。”影好像是累了一般，说话都带了莫名的叹息，“所说真要图点什么，只有他眼中的情之大义了。”
心情如五味杂陈的苦酿，品之一无甘甜。影想起了那日深夜，在太行山脉中，夺魂崖上的情景，他不得不杀他，纵然用无比厚重的代价，也要换取他的死亡。
他若不死，必成他今后道路上的阻碍。
“寒妤玥，极原之漠的阴谋，并非无影者策划，其布局之手，另有其人，你可详查。”
这一刻，影终于感到舒缓多了。
‘你的死，至少还能换得你的清白，以及他们的真心。’
影的眼睛慢慢的合上，感受着这掌控大局的美妙。眯上眼，仿佛在那一瞬间，他又看到了无影者纵身坠落到怪石嶙峋的夺魂崖下面，粉身碎骨的场面。
……
西南。
太行山脉。
这里有着泽王朝最凶险的地理布局。高山峻岭，蜿蜒曲折的峡谷，野兽肆虐的远古森林。
然而今夜，就在这凶灵环肆，气势磅礴的山脉中，竟然有着人影绰动，像是监视，又像是围猎。
山中，在一处地势颇险的山崖峭壁上，站着将近五六十个黑影，齐刷刷的执剑静立着，将通往谷底的陡坡围了个水泄不通。
五六十柄剑，在被透过云层照射到大地上的月光，映射的闪闪发亮，寒光逼人。
在这些人的前方，还站着两个人，都是纹丝不动，面面相觑。尤其是站在悬崖边上的那位，脚下稍有小动静，就可以听见沙砾石子滚落深涧的声音。
‘噼里啪啦，哒哒咚咚……’
沙石簌簌的跌进峡谷，在这层峦叠嶂的群山中，刚开始还能听见五六声的撞击声，可是越往后，声音渐行渐远，了无音讯了，但也听不到落下去的石子砸在地面的声音。所以，可想而知这里的这个谷涧是何等的深邃。
就这落石传来的声响，听着都让人不寒而栗，更何况是站在峭壁沿儿上的那个人，在深不见底的绝涧底下的寒风迎面扑来，摇摇欲坠的样子，更是所有人看着都会心生颤栗。
大自然，就是这么的让人心生敬畏。它能够创造出奇妙的环境，也能够编织的出巍然屹立，胜过地狱般的山河绝境。
就像是人，最初的善良被可憎的世态剥离躯壳后，留下的就只有痛苦，和仇恨的欲念。
“影……哦不，应该叫你解敛绝才对吧。”峭涧边儿上的人问道，“其实，在现在这么一种局面中，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是叫你‘影’呢，还是叫你‘解敛绝’的好？”
“叫我‘影’吧，我喜欢这个字，讨厌‘解敛绝’这个名字，因为他太过于懦弱。”对面的男人摇了摇头，像是聊家常一样，轻轻松松的对涧边的人说，“实际上，我跟你无影者于近十年之久，我更喜欢你给我的称呼。”
那个被唤作无影者的男人笑了笑，“是么，我还以为你当初不会习惯。”
“不会的，我和你毕竟是朋友一场，肩并肩一起走过了那么多年的时间。”影柔和的道。
两个人说完这句话后，都开始选择了沉默。直到一道突兀的暗影掠入人群前面里，来到影的身边时，影后面的那五六十人才缓缓动了一下，来人在影的耳边低语了两句后，就静立在他的身后。直到影挥了两下手，那人就又潜回到了黑暗里，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无影者，我可以答应你的一切要求，但唯一不能答应你的是……让你继续活着。”在说出这些话时，影的眼神开始变得复杂起来。“这是我作为朋友，对你唯一的要求。”
多少年了，终于在这一刻说出了自己不认为是懦弱的话。可这一切，竟然要用一个人的性命作为下一步棋的铺垫，于心不忍又如何，所道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你放心，我既承诺了你，就不会食言，我影的为人，你相信的。”
“我知道，但我还是不够放心，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无影者失落的笑道，“影，你已今非昔比。而你能隐忍多年而不动，动辄雷霆万钧之势，我不能大意了，这一次，是我最后一次要做的有意义的事情，我要确保事情万无一失的情况下进行，才可瞑目九泉之下。”
“你可答应？”
“答应！”影毋庸置疑的道。
无影者搓了搓手指，像是再三思量。片刻后，他才抬起头，面色波澜不惊的说，“我要你将西夜国周边的九座城池划于西夜国，助寒妤玥……不，是氏思妙荣登王位，扫清所有阻碍氏思妙意愿的人和势力，助她推行国策政务一年时间，怎么样？”
影没有回答，垂手而立，不知道在想什么。
黑夜中，因为离得过远，他又戴着面具，无影者也看不清他的眼神。
“我知道，西域现下的王室小国，你都已经将其玩弄于鼓掌之间，他们只不过是你的棋子而已，所以你可以做的到。”
说罢，无影者见影没有要张口的意思，就接着道。
“我还要……”
不待无影者把话说完，影就打断了他的话，“我可以给西夜国再多给四座城池，拢共十三座西夜国周边的军事要塞，这样就更好让她布局防御了。”
无影者微微额首，笑了笑。
“你还要什么？”影道。
“我还要保下亖如忬，他毕竟跟了我许多年，我早已视之为哥哥一样的存在了，所以……”
“不行……”无影者把话还没有说完，影就截住了他后面的话。
“行……”
“不行……”
两人都是唇齿相加，不退分毫。
“可他并没有做十恶不赦的事情，而那件事情他终究是不知内情的……”无影者缓缓的道，“其实你也知道的，你家国被灭，实则是寒王朝的人一手操纵，而亖如忬只不过是恰逢其时罢了。”
“你答应我，我告诉你我三哥的隐居之地。”
影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豁然抬起头，不可置信的望着无影者，“他可是你同父异母的兄长，还是这天下间最疼你的哥哥，你这般对他？”
“良心何在，是吧？”无影者摇了摇头，否定道“他是最疼我的哥哥是真，可他也是前朝的帝王，也是真的，所以有些命运，他迟早是要背负的。”
“包括罪孽，他应该早有准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