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

告别

2018年10月24日    星期三  雨

人的一生，要经历多少次的告别，一个生命的结束，大概是我们这辈子最沉重的告别了。

前些日子，奶奶病危，一大早父亲打来电话，“奶奶一直不见好转，你赶紧回家吧，怕是好不了了……”

七点十分，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洗漱换衣，带了一套换洗衣服，背上双肩包，出门；骑共享单车到公交站牌，坐上开往汽车站的第一趟车，终于赶上八点十分的车。

三个多小时的车程，一直看着窗外发呆，回忆起与奶奶相关的每一个画面，在心里祈祷“奶奶，你一定要挺过去，一定要重新好起来。”眼泪不自觉滑落，我一向害怕分离、害怕告别，也不擅长；每一次，身边的亲人离世，总感慨生命的渺小与脆弱。心中有再多的不舍和无奈都无济于事，因为，我们根本改变不了世间万物的生命轨迹；一个人的出生，一辈子要经历的事，以及生命的终结，有太多的无可奈何，我们除了遵循生命的规律，别无他选。

和大姑、二姑同行，回到家，已是下午两点半；刚走到家门口，就明显感觉到家里弥漫着一股哀伤。

奶奶坐在沙发上，背靠着软垫子，腿上披着毛毯，小姑坐在奶奶身边，一刻也不敢松懈；奶奶时不时呻吟，她已经几天几夜没睡觉了，一躺下就疼，只能不分白天黑夜地坐着。由于好几天不进食，奶奶已无法自己走路，呻吟声也变少、变小了。

听堂姐说，昨天她来的时候，奶奶已经认不出她来了；庆幸，奶奶今天好一点点了，总算恢复一点意识了。看着奶奶凹陷、憔悴的脸，突然发现奶奶一下老了许多；心里甚是难受，努力绷着不让自己落泪，答应过自己要做个坚强的孩子的。

最无能为力的是，我们每个人都不能减少奶奶的疼痛，除了陪伴着她、照顾着她，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如果可以，我们都希望自己能代替奶奶去承受疾病带来的疼痛。

奶奶第一次病得那么重，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病了就再也没那么容易好了。

不分白天黑夜，必须24小时有人守着奶奶，奶奶病的第一个晚上，父亲一个人，守着奶奶一整夜；家里还有四头猪，父亲还忙着其他事，第二天，大姑第一时间赶回来，叔叔、小姑相继回来，轮流照顾奶奶。

有那么些时刻，他们都隐约感觉奶奶好不了了，针也打了，各种迷信的都找了，奶奶还是不见好。最后，大妈和姑姑去问了一个姨妈，说是爷爷，做了法事之后，奶奶才慢慢好了起来。

奶奶失去意识的时候，她一直在自言自语，还跟小姑像是交代后事似的；小姑没忍住，跑到门外哭。有一天晚上，奶奶呼吸艰难，叔叔时不时嘱咐小姑，一定不能睡着了，一定要守着奶奶；庆幸的是，奶奶熬过了最艰难的晚上，一点点好起来了。

生死离别，大概是这辈子我们最难面对的了。

在一片欢呼和一个哭声中，一个生命诞生了，接着是这个生命的不断成长；婴儿、少年、青年、中年、老年，然后在一片哭声中，一个生命的消逝。最难面对的，莫过于，与一个生命的告别；离开的人离开了这个世界，而活着的人，还得好好地活着。

第一次面对亲人的离世，是在三四岁的时候。外公病危躺在床上，床边是舅舅舅妈、姨妈姨父、母亲父亲，我们小孩子站在门口，不敢靠近床边；我还记得，外公是在一片撕心裂肺的哭声中离开的，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什么是死亡。

接着是外婆，外婆离开的那一天，我没能亲自陪着，我没能回去参加她的葬礼，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大姑接到父亲的电话，说外婆走了。那个周末的下午，我和表妹玩躲猫猫，躲到床底去了，大姑转告消息后，我默默躲在床底哭；不知哭了多久，在疲惫中睡着了。

从小就和外婆最亲密，农忙时节，母亲总是把我送到外婆那，让她帮忙照看；被蛇咬的那一年，我六七岁，外婆还背着脚快触到地上到的我。

小时候，我表姐总是轮流去和外婆睡，每天晚上听着外婆的故事入眠。

那时候，外婆最疼我和弟弟，每次都给我们最多的糖果；外婆生大病的那次，亲戚们都去看她，她好像知道自己要离开了似的，跟我说，你去县城读书了以后可能就见不到我了，我泪流满面。那时候，表哥已经有了第一个孩子，外婆当了几年的曾祖母。

接着是爷爷的离开，舅妈的离开，大伯的离开，二奶奶的离开。经历了那么多次的离别，我还是不擅长与一个生命的告别，我还是不愿意去接受一个生命的突然终结。

奶奶，你一定要慢慢好起来，要看到我、小雨结婚生子的那一天。

奶奶，请陪着我们再走远一些，让我们能多孝敬您一些。

请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此生的相遇和陪伴都是有限的；

请在还来得及的时候，好好陪在亲人身边，好好孝敬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