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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台悲歌

2023-01-17  本文已影响0人  宇恒_

  新生的朝阳翻越高耸的山峰,悬挂于天宇之上,散发的光晖照耀着清冷的月台。候车的人们欢愉地交谈着,不时传出刺耳的讥笑声。铁轨上,三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在暖阳下睡起了美觉。

一个男人倚靠在白墙前,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似燃烧殆尽的红烛。他双眼无神地呆望前力,喘出的鼻息愈发微弱。一个红帽子女人牵着孩童经过他身边,女人看了眼他面庞的条条泪痕,将孩子拉过来,快速走过男人所处的地方。这男人从何而来,看起来像被抽干了魂魄,只剩下一躯壳,哟,这恶毒的世界,可真是没有怜悯之心。在旁抽着香烟的作家,死死盯着男人,脑袋里闪过语言的交错重叠。

    火车驶来的播报响起,熟睡的乞丐被惊醒,那人头发凌乱,倒是手上握着些讨要来的钱财,他拍醒身旁的两个同伴,跟他们讲火车要开来了。先醒来的乞丐说,我们赶紧爬上去吧。不然小命不保。接着他便独自跑往上去月台的地方,身后的两位年轻人也跟随着他的步伐。

    在月台附近,一群佣人簇拥着穿着靓丽的贵妇,大概是某位富家公子的妻子吧。她带着一顶黑色的纱帽,长长的白色裙摆被后面不足八岁的童工托起,手上捧着一本书,她的眼睛几乎被里面的文字所占据,不时,眼眶里的泪滴就在打转,大抵这本书是在讲述一位拥有仁爱之心的富家子弟,用自己的努力,去为角落里饱受苦难折磨的人民带去生活的希望。她的情绪随着书中情节的发展愈发激动,眼泪不自觉的划下她那精贵的面庞,她被感动的泪流满面,找身后拖裙的小男孩要了些纸,擦去她那善良的泪水。随后,便要童工将裙摆再提高一点。站她前面的佣人,面庞浮肿,一只鹰勾鼻,目光一直在环绕着四周,他注意到一位老乞丐和两位年青的乞丐正往他们这边靠近,他理所应当的认为他们是来找夫人讨要钱财的,看他们这双贪婪的眼睛啊,真叫人厌恶,要我来将他们赶走吧,善良的夫人做不了坏人,就要我来。他走向乞丐他们,瞥了他们一眼,冷笑一声,将月台的梯子收起来,叫旁看管的铁警说,这些社会边角料,死几个不足惜,夫人正在读书呢,可别让他们打扰到了,算作给这忙碌的社会清除人口吧。在讲这些话时,他好像没有想到,在他日夜所生活的地方,那华丽的房屋内,衣冠楚楚的,他所要服侍的人,也是将他和这几位乞丐看成社会的边角料呢。

    眼见梯子被收起,那三位乞丐开始着急起来,年迈的乞丐讲,要不他们三个人做个人肉梯子,爬上月台,最后那个人,让上去的两个人排成绳子的形状,将他带上来。年青的两个乞丐觉着老头说的话有道理,便点了点头。可是谁来当基底呢,这三位似乎都不愿意当基底。于是,年迈的乞丐提议他来当,言语中不时透出些许大义凌然的气息。说完,他们便迅速按计划弄好人肉梯子,老头在下面用尽全力顶着,那两位年青人也毫不留情的在他脸上留下深深的脚印。年青人都上去了,老乞丐将放下的钱财重新攥在手里,另一只手则向年轻人伸去,脸上有疤痕的年轻人,瞧见了老头手里的钱财,心中的贪念支配了他的脑袋,一个念头闪过。他跟旁边的瘦弱青年讲,要不将这老头的钱财拿走,咱们平分,反正他也足够年老了,我们算作给他结束他这苦难的一生,好要他早点去往极乐世界。那瘦弱的年青人讲,这不好吧,他待我们不薄,而且甘愿自己在下面让我们两个先上来,简的来说毕竟救了我们的命啊。讲完这话时,年青人的肚子因为太饿响的咕咕叫,这有什么不好,你看你的肚子都表示同意了,就当作他是圣人吧,我们也得解决我们的温饱吧,不然活活被饿死,这美妞,可见不着了。听着这番话,瘦弱的年青人动摇了,他思考一番,同意了同伴的做法。他们走向老乞丐,假意要将他拉上来,然后一鼓作气将老乞丐手里的钱财夺走,便迅速把手抽了回来。拿到钱财后,脸上有疤的乞丐头也不回地拉着瘦弱的乞丐往前奔跑着,而瘦弱的乞丐则一步三回头,只见老乞丐用那双干涸的双眼绝望地盯着他们远去的步伐,寒意布散着眼眸。瘦弱的年青人感到害怕和后悔,可当他看向从未拥有过的钱财时,心中的悔恨和恐惧便很快消失殆尽。

      被抛下的老乞丐,绝望地双手抱头,蹲坐在铁轨。火车的轰鸣声越来越近,他的心也随着越跳越快,在危难关头,他瞧见了倚靠在墙边的男人。他大声呼叫起那位男人,听见呼叫声的男人,将神思流回了他所处的环境,他站起身,向传出声音的地方走去。男人看见慌张的乞丐在向他求救,他跪了下来,将手伸向乞丐,而火车的车头已然驶入轨道,他用力将乞丐拉了一把,随后看向乞丐的双眼,那苍老的双眸里溢满着求生的渴望,可男人看着乞丐佝偻的身躯,再环顾了一下四周,那些行行色色的人们,富商,律师,农民。他觉着老乞丐在这世上像是一个无头苍蝇,连基本的身份都不存在,只能去吸允人们那不需要的鲜血苟且偷生,这也是他所厌恶这世界的原因之一,这世界的不公存在于每个角落,包括月台上的空气。他开口,亲爱的伙计,离开这团乌云吧,你应该去另一个地方成为真正的人类的,再见,我待会就随你而去。说完,他将手撒开,快爬上月台的乞丐再度跌落月台,老乞丐的眼里充满了惊慌,他喃喃自语着些什么,随后双手拼命的挥动着,可这也无济于事,他看着向他驶来的火车,眼泪断线般流下。在一声长鸣中,鲜血四溅。火车的司机抱怨了一声,妈的,又得自掏腰包去洗掉这肮脏的液体,这倒霉,这些臭苍蝇,偏偏死在我工作的这天。这些人真的太令人讨厌了!鲜血同样溅到那位贵妇的白色长裙,贵妇尖叫起来,怎么回事!哪来的血!太可怕了!脏死了!快帮我擦干净。面庞浮肿的佣人听到夫人的命令后,像一条唯命是从的哈巴狗一样迅速将血迹擦去,心里抱怨着那些死边角料这都要影响我们尊贵的夫人,真是浪费了纸巾,他们那些血液可比我每天清洗的污水还要肮脏。

      此时,监控的镜头对焦在男人身上,男人呆呆站着,似乎得到了新生般,深吸了一口气,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他的躯干在寒风中战栗着,心想,这糟糕的人生可算得以逃离,快将我杀去,我不想再呼吸这不同层次的空气,聆听人们贪婪的声音。同时,我刚刚将一个与我相同的人解救了,可我为什么会有一丝害怕,算了,可能这就是杀人的人感觉吧!无所谓了,我只想离去。

      铁警慢悠悠走来,手里带了几瓶消毒液,还有清洗血迹的机器,他们叫停男人,让他在原地等待他们。铁警将乞丐的尸首扔去空旷的沙地,捂着鼻子,满脸愁容地清洗着铁轨和月台留下的血迹。清理完毕后,他们向男人走来,他讲,先生,你可太无规矩了,居然在火车站的地方去肆意实施你想要的玩乐,这可给我们带来许多麻烦啊,你得罚款些,才能了事。男人脸色突,双眼发黑,他惶恐地讲,我刚刚杀了人,你不应该将我拘捕,然后枪决我么?铁警看到男人如此话语,开怀大笑起来,先生,一个老乞丐的命算命么,他可能连姓名都没有吧,你就交些罚款就好,哪里用枪决呢,你又不是杀死那些登记了身份的人民,放心吧。男人的嘴角抽动起来,他看着铁警神色自若的样子,感到身体的器官正在加速地退化,一股原始的兽性正吞没着他的意识。他开始尖叫,声音撕破了本一派祥和的月台的上空,他褪去身上的衣服,好似撕毁了人类身上最后的遮羞布般,赤裸地狂奔在安然无恙的月台上。

      监控的镜头不再聚焦于男人,转向了候车的一位青春靓丽的花季少女,一直关注着男人的作家,熄灭了烟斗,拿起了口袋里的钢笔,打开他创造的本子,狂喜地沉入写作之中。电台广播响着,“今日市长到基层人民所住地方进行考察慰问。看到一些贫困人民的生活,市长决定开启贫困户救助计划,许下让城市的人们都过上温饱不愁的生活的诺言,真是可喜可贺!—”

                  2023年1月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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