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

阴阴的天气，看了一天了，等天渐渐黑下去，路灯昏黄的光再一次照亮它脚下的地面，雨便从幽暗的天空里无声又无息地洒落下来。

起初，这些雨点儿还是稀稀拉拉的几颗，打在路灯的光晕里，似乎清晰可数。路上走着几个散步的人，还在嘻嘻哈哈，边走边说笑，他们可能压根儿没把这稀疏的雨滴放在心上，认为它们不成气候，对他们完全构不成威胁。

风却比刚才大起来，一阵紧似一阵，几点雨滴也不知给刮到哪里去了，在昏暗的天幕里看不到它们的影子，在路灯柔弱的黄色光线里依然没有了它们的影子。

咦！它们就这样突然地来，又突然地走了吗？还真有点不敢相信呢。浓密的云在天空里堆积了一个白天，蓄势待发，仿佛一场铺天盖地雨随时都会来到，将这周遭的一切景致，都包裹在浓浓的雨雾里。

果然，这雨就是一个大骗子，它在混淆视听，声东击西吗？又或者玩性大发，故意和这被黑夜包裹的世界玩起了捉迷藏。风都还没有完全停下来，雨却又不知从何处现身了。

虽然黑暗中完全看不到它们的影子，但它打在地面上的声响很大，从那激烈的声音里，就可以辨别出它们来势的凶猛，仿佛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将它们遇到的一切有生命或者无生命的，都无一例外地网在其中，管你情愿抑或不情愿，没有可商量的余地。

那几个人呢？他们正在雨中奔跑，从刚才的闲庭信步，悠哉游哉，到现在的猖狂而逃，几乎慌不择路，也就那么短暂的区区十几分钟间隔。他们还没有从愉悦的闲聊中回过神来，就已经被豆大的雨点儿打湿。

这雨借着未息的风势，来得太快太急，不给他们一点儿心理准备。“呵！这雨有点儿邪门！刚才明明是停了的，感觉天空里的浓云也被这强劲的风吹跑了。这雨是从哪儿下下来的呢？”他们一定在心中疑惑。

可这雨不会给他们观察思考的时间，将这人类惯有的，遇事喜欢刨根问底的疑惑，在一瞬间粉碎得稀烂，随乱吹的风消散到无边的黑暗里去了。他们剩下的只有本能地奔跑，奔跑在黑暗的雨夜里，如若不是那几盏昏黄的路灯，为他们指引着前面的路，他们在慌乱中在暗夜里会冲向怎样未知的方向，他们也不得而知，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混乱在他们的大脑中，混乱在这天地之间的茫茫雨雾中，一切都摸不到头脑，一切都失去了方向。乱舞的风，乱舞的雨，在路灯的光晕里撕扯着，混战着，仿佛在这暗夜的幕布上，上演着一场精彩的武打大片，动作之夸张，声势之浩大，无可比拟。

昏黄的路灯光之于他们，恰似溺水的人抓住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他们终于游上岸，站在岸边喘息未定，湿哒哒的衣服往下滴着水，在脚边淌成蜿蜒的小溪。阿嚏！阿嚏！连连两个大喷嚏，将风雨加在他们身上的湿寒从身体里喷涌而出，全身都变得舒爽了起来。用干净的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干净舒爽的衣衫已经穿在身上，将雨水的冰冷彻底与身体隔绝。伸展开双臂举过头顶，把身体拉直，舒舒服服地来一个大懒腰，将身心从刚才慌乱的疲惫里彻底解脱出来，变得轻松，变得愉悦，莫名地想笑出声。

昏黄的路灯依然站在无边的黑暗里，经受着风吹雨打，风和雨交织在它光线里的身影，如鬼魅般漂浮不定。它不想看这混乱的场景，但它的职责不允许它闭上眼睛，它无奈地眨了一下眼睛，黑暗便以秒速吞没了它曾今洒下光亮的地方。短暂的一秒停顿里，风和雨也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