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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漫记

2017-10-11  本文已影响47人  张企鹅

就这样突然决定,在某个夏日,踏上西北漫漫征程。

我总是不知道,旅途是为了遇见更好的自己,还是只是,在路上就好。

我们必须不断行走,才能找到停下来的勇气。

轨迹:张掖大佛寺——丹霞地貌——嘉峪关——鸣沙山——月牙泉——敦煌莫高窟——茶卡盐湖——青海湖——塔尔寺

从内陆城市出发,穿过层层云层的间隙,直至看见大片丘陵。没有植被覆盖,是原始的大地颜色,粗犷,荒凉,恣肆。从空中俯瞰大地,是随意铺洒的艺术自然,盘曲的线条充满原始的野性美感,偶有自然的鬼斧神工,将地貌染成鲜艳色彩,想要迫不及待去拥抱这片陌生土地,但也知降落地面后感受将大为不同。

是干热的气候,炙烤每寸肌肤。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似乎都在用龟裂的伤口无声地渴求。极目远去,只得见辽远荒漠。

寺庙庭院内骄阳似火

驱车去往张掖市内,在大隐隐于市的城中见到这尊巨大卧佛。卧佛多少年一双半睁明目悲悯注视世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香火气息,是人神之间构架出的唯一联系。默不作声随人群环绕一周,看四面形态各异罗汉,宝相庄严,贪嗔喜怒,世人万象在他们眼中大概都不值一提。

众人皆醉,你也不例外。

丹霞地貌

来到大西北,最大的感受便是荒凉。汽车在单调的路面行驶,路的两旁是裸露的地表,无甚悲喜。

丹霞地貌是荒凉广袤里的意外点缀,是落入尘世的晚霞留恋停留在山脊上的永恒。远远看去,七彩云霞的色彩深深地镌刻在山石的纹理里,是美好灵动的色彩,为此地平添几分生动。只是那山丘看多了只觉沉闷,没有生命踪迹的惶惑在心底蔓延开来。

是不是只有成为无脚的鸟,在高高的空中盘旋,才能抵抗生命的无尽荒涯?

嘉峪关的小水湾

在大西北,很少能看见一片水,黄是永恒的主色,在极目远眺的茫茫荒漠,在红瓦黄墙的嘉峪关却见到一处清浅水湾,有树影欣喜留下美好倩影。简直想近身前去,掬一捧来。

嘉峪关

嘉峪关并非只是一道简单的土石城门,在层叠堆砌的建筑中,历史和现实早已不辨真伪。天下第一的雄关,也许城门下也曾堆积累累白骨,血迹氤氲渗透在墙体中,化为永恒的褚色。当然,这只是我的臆想。墙是连绵不绝的土黄,静默着,经得起喧嚣,耐得住寂寥。

如今雄关内外,已是喧嚷鼎沸游人声。金戈铁马,已随风吹雨打去。抬头望天,倏忽云聚,莫名带上肃杀色彩,方在烈日下觉出冷冽。

登临城楼

登临城楼,看远处若隐若现的皑皑雪山,想象着若干年前,这土黄砖瓦也以一己之力抵挡敌人千军万马。抚摸城墙裸露的墙皮,是旧日的伤痕,是岁月的厚赠。

关内搭建的戏台上,有伶人咿咿呀呀唱作。声音在炙热的空气中被烘干,失却吴侬情调,留下无尽苍凉。雄关漫道,却总令人想起《大话西游》的城楼桥段。

你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哦。

你看,我们是不是都孤独得像条狗。

鸣沙山

鸣沙山是我第一次看到荒漠。这边尚是砖瓦铺就的平地,一道门之隔,那边已是黄山漫天。看远处驼铃声声,呈之字形往来于大漠之上,颇有茶马古道风范,遂心向往之。

看往来游客,个个都成蒙面侠,飘扬在风里的各色丝巾也是美丽风情。为了防止风沙灌进衣裤,我们都换上了鞋套,像一群大脚怪摇摇摆摆出发了。

迫不及待跳上驼背,一起身的当儿,才发觉骑骆驼只是看起来很美。风沙兜头盖脸而来,迎面来个猝不及防,热情得令人避无可避,放在防晒衣中的手机总有随时掉落沙中被掩埋的危险。

我狼狈不堪,一手紧紧握住身前驼背上的固定装置,另一只手腾出来照顾手机帽子防晒衣。载我的骆驼看起来比较好动,总想冲到前面去,只能一路战战兢兢边艰难抵抗风沙边好言相哄。

辛苦受累的小骆驼

落日余晖中的沙漠时而平静时而狂野,在驼背上颠簸的时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一圈骆驼骑下来,眼耳口鼻全是风沙,下来后同骆驼告别,它的脑袋转过来,像是在听我说话,及至我要拍照,又傲娇转过去,翻相片才发觉它看起来如此瘦弱,像是被抓来充壮丁的童工。

九点太阳下山,依旧络绎有人骑行沙漠之舟,有隐约的驼铃传来,是古商驼队一般的错觉。鸣沙山却像突然温柔了一般,平滑无波。恍惚觉得傍晚驼背上漫长难熬的时光也随风沙掩埋。

都会过去的,再漫长难捱的岁月,不过是时间的一抔黄土。

人满为患的月牙泉

如果鸣沙山是彪悍粗犷的汉子,月牙泉当是他臂弯深处宁静安睡的少女,月牙泉这个美好的名字充满了我的瑰丽幻想,只是现实是月牙泉依旧人满为患,少女不胜其扰,容颜憔悴。

我只匆匆赶去,未及近身,已被嘈杂人声搅扰得失去探寻兴致。对于她来说,我也是打扰者中的一员,不若远远观望,还一寸清净之地予她,方是最大赞美。

少女小小的娇俏容颜是平滑的水面。她之于鸣沙山的意义,不是绿洲,是灵犀。

据说月牙泉的面积在不断缩减,终将干涸。

一百年后,你不是你,我亦不是我。

莫高窟

对敦煌的印象便是飞天神女,在时空交织的错觉中去感受其神奇瑰丽。只是千里迢迢去赴约,似乎空欢喜一场。

应急门票并未看到飞天神女,只能在九百年的方砖上感受时间奇妙。壁画的色彩斑驳,依稀可辨往日明艳。在洞窟里面隐约听微弱风声气流,不知从哪个时代隔空而来,倏忽穿越耳畔。

我享受片刻静默,耳边是嘈杂人声,都可作充耳不闻,不知时间的黄土怎样一层层覆盖,这空气中的污浊又怎样将艺术无情盘剥。出得洞窟,再回首处,古朴的洞口长着黑漆漆的双目,沉默盯着世人。莫高窟边的河道,袒露着干涸的河床。

九层妖塔既视感

敦煌的城区便也只是同其他城市里并无不同的并不发达的小城。敦煌因为莫高窟而蒙上一抹神奇底色,而莫高窟的神奇我连十一未能体会,已要告别。

它并不在意我的离去,我们偶尔交会,终将毫无映像。

茶卡盐湖的白茫茫和远处如织游人

本次出行匆匆,未能做一点功课,听到茶卡盐湖的时候,会以为它就是一汪产盐的湖泊。《游褒禅山记》里说:然世之奇伟鬼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我深以为然,此次西北之行,简直就是一场漫长的流放,动辄五六个小时的车程,只为去走马观花走上一遭。茶卡盐湖便是这样一个所在。

有五彩的经幡在空中猎猎飞舞,但在景区总觉多了一番造作。被同团的大妈赶鸭子一样拉着往前奔跑,只为去到湖中心,一个据说拍照最美的地方。我甚至来不及停下脚步,去摸一摸脚下的洁白晶莹,到底如何将这造化的产物慷慨留于世人。

走到清浅的地方,因为含盐量高,为了避免被腐蚀,都是穿着胶鞋下去。刚没及脚踝的位置,便不敢再往前走。平坦的盐湖下是不为人知的深坑,人类的脚印也是对自然的破坏。同行人的纱巾掉落湖水,回行路上发现上面满是白色结晶体。

如果眼睛可以自动剔除杂物,触目所见,皆是洁白。往更远处去,落得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的空灵荒寂。偶有红衣女子在拍照,鲜艳的红裙是绽放在纯白之上的极致与刺目,是色彩与色彩的碰撞。

白色包容一切,吞噬一切,又最终成全一切。

羊羊羊

去往青海湖的路上,沿途风景极好,大美青海名不虚传。

成片的牛羊漫步在高高的绿莹莹的山上悠闲吃草。刚开始还可听见人们的惊呼,看,好多牦牛!天哪,那些羊跑到那么高的山上去了!一路风景下来,便是习以为常。

到处有羊群散落在山谷间,是被撕碎随意抛洒的云朵。密布的黑点是牦牛雄壮的体魄。会有几匹马跑过,红棕色的马鬃在风中不羁飞扬。途经最高海拔3800米处,除了轻微耳鸣,倒也能够承受,看来去西藏不成问题。

车窗外的油菜花海

高原态势渐渐缓和,换了一片风光,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油菜花海,没有侵略性地,出现在7月中的阳光里,是灿烂的娇颜。有养蜂人的蜂房在花海边缘。一个一个方形的格子不甚规则地排列,隔着车窗,看不见蜜蜂飞舞。

青海湖

青海路只是一片湖,可也不远千里来到这里。我未往前走,在湖边站了一站。有欢乐的游人嬉戏。吹着风,我在想旅途的意义。

所谓旅途的意义,不过是去赴一场未曾谋面的遇见,结局或喜或悲是否亦不那么重要

塔尔寺

我是无神论者,没有什么宗教信仰,但特别尊重信仰者。有信仰才能心存敬畏之心,而无知者只能撞得头碰血流。

塔尔寺依山而建,远观颇有连绵气势。作为藏传佛教之地,在里面处处可见帷幡哈达。在酥油花院内,我看到了用酥油制作的栩栩如生各式花朵。它们会很快在高温炙烤下消融,寿命短暂,在酥油萦绕的香气中飘散。

塔尔寺里不乏虔诚叩拜的朝圣者,穿着藏民家常服饰,或跪或俯身向地。他们眼神坚定,似浑然不觉我们的到来。

也有新加入的信徒,仍是衣冠楚楚,姿态颇为笨拙地跟在信徒身边。信徒用来拜伏的卧具大多已陈旧不堪,翻卷着毛边和陈年的污垢。

他们是心灵的富足者。

我们和他们,游客和信徒,熙熙攘攘和宁静安详,在同一片空间,像是隔着两个世界。

塔尔寺墙外的一树繁花

出得寺来,红尘气息扑面而来。回望了一眼,在门口打了个转,终不得其门而入。

世人常爱说修行,贪嗔嗟怨,一个也放不下,死生喜悲,一个也参不破。谁来渡你。

去往敦煌的路上,车上在放舌尖上的中国,窗外是不知名的小小灌木,散落在贫瘠的土地上。人是不断赶路的昏沉状态,车厢里有时热热闹闹,偶尔静默,突然很想停下来。

我是谁,我在干什么,只为了不断赶路,赶路。

一个人到底可以做多少事情呢,只要一次旅行,你会觉得都可以。身边是热闹的人群,当然热闹是他们的。你站在人群的边缘,内心平静无波。

所有的出发不过是体验和遇见,后悔么,大概也谈不上。

放过是最大的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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