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定骨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主题征文第83期“无”专题活动。

相思了无益

我是一个将军，喜欢醉月居酒馆的老板娘。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月娘。去她的酒馆喝酒的人都喜欢叫她——月娘。好像一种佳肴，可入酒，唇齿含香。

其实，我每次去醉月居酒馆，不光是为了喝酒。

更多是为看她，看她和客人谈笑，直到夜幕降临。

她从来都没有注意过我的存在。

而我却默默关注了她一生。

1

这日，我照常到她馆中喝酒，看见邻桌坐着一对男女，有说有笑，男的我认识，是靖国公的世子李谷懿轩，女孩长的很可爱，很活泼，像一团火。

他们把酒言欢谈笑风生。

月娘一个人独酌，店里那么多人，而她在那么多人之中看起来竟是那么孤独。

我本想过去同她喝一杯的。

但是却不知以怎样的方式搭讪，怕她觉得我唐突，怕她觉得我别有所图，踟蹰良久，还是慢慢放下了酒杯。

后来友人告诉我，你越喜欢一件东西，心里便越害怕失去，所以干脆不要想着拥有的好。

就像太阳。

靠的太近怕被灼伤。

离得太远又忍不住仰望。

这些年来，我南征北战，为朝廷出生入死，立下无数汗马功劳，陛下感念我萧家三代忠良，赐我良田百亩，美人无数。

可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走进我心里。

唯独对她，一眼钟情，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喜欢。

可能上辈子欠过她情债吧。

我在心里笑自己。

曾经，我也很风流，迷恋花丛不知归。但自从遇到她，任何女人对我来说都像摆设，提不起丝毫兴趣。

唯一的解释是可能月娘在我喝的酒里下了蛊。而我中毒已深，无药可解。

可是，怎么可能呢？她都不认识我。

她有自己喜欢的人，对，就是那个靖国公的世子李谷懿轩。

我看着她一杯一杯地将自己灌醉，眼眶红红的，梨窝浅浅的，真让人沉醉。

有几个不怀好意的酒客靠近她，被我一个眼神逼退。

月上柳梢头。

店里的客人逐渐散去，懿轩公子也牵着他的心上人走出了店外。

只剩下我们了。

我终于有机会与她独处。

月色下，她面色酡红，长睫微颤，口中念念有词，我轻俯下身子，听到她口中念叨的是“懿轩——”

2

夜凉如水，冷风阵阵。

我不放心她一个人睡在店里，便背起她，将她送回了家，午夜的大街冷冷清清的，月亮孤独地照着我们，把我们的身影投射在雨后的水洼里。

天空开始零星飘起雪花。她的手缓缓垂到我的身侧，腕上铃声清脆，惹得夜里的精怪都不敢靠近。

雪越下越大，踩在脚下发出簌簌声响，今年的冬雪来得分外早，不知道是不是窥见了我的心事，想提前白一白我俩的发。

可是，我知道她心有所属，不敢以军功相逼，让她嫁我。

她眼里看不到我，我会等，等她看到我的那日。

我还是会去她的酒馆喝酒，偷偷窥视她的一言一行，看到她强装笑脸相迎，看到她布局引合欢进店，却在最后一刻故意放水，成全了懿轩公子。

可是傻姑娘，谁会成全你呢？

她被抓进锁妖塔的那日，正是我要征讨北荒的日子，战旗烈烈，白马撕鸣，陛下赐我一杯酒，问我得胜回来后的赏赐，我笑笑，可否赏我一个姑娘？

陛下听后微微诧异，但也了然于心，告诉我放心出征，那姑娘必定平安无事。

可是在边关不久，我就听说，懿轩为她闯了塔，还搭上了性命。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主账内批阅文书。

我想，她一定很伤心，懿轩公子可能再也不会从她心里离开了。

但是岁月悠长，我还是有机会的。我会用余生来慢慢治疗她的心伤。

待得胜回朝，我定求陛下为我们赐婚。

可是——

3

一个月后。

我终于得以班师回朝，和我一同回去的，还有我的灵柩。

我死了。

就在一个月前的一天夜里，敌军夜袭了我军帐，原本，我们是有反击能力的，可是军中有细作，将我军的布防图和行军图给出卖了。

敌军将我们围困在一座山谷，从山上滚下来的石头浸满了石油，敌人发射了火箭，将我一万多名将士活活烧死。

青山何处不埋人，可怜河边无定骨。

可是，我心里仍然留有一丝牵挂，久久不散。

这丝牵挂带着我残碎的魂魄飘过万水千山，回到月娘身边。

她过得还好。

只是再不见她笑了。

我想，这样也好，她从来都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的存在，是不是就少了一个挂碍？

果然，如果不相知便可不相思。

好在，她不认识我，这样，应该会省很多麻烦的。

我还算幸福吧，至少还能再见到她。

只是换了个方式陪伴，只是化作了一缕吹过她发丝的清风，直到她青丝变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