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那点事儿（3）

秃尾巴老李在东北

列位看官，今天要说的东北文化，主要是指宗教或准宗教文化，某种角度说，也可称之为“神秘文化”、民俗文化。

说到东北文化，神秘文化是绕不过去的存在。并且，东北的神秘文化是与整个文化系统紧密结合在一起的，几乎不可分割，如果抽掉了这些内容，那么整个文化结构也就不存在了。在这里，内容和形式是表里一体的，不能予以单独解构，否则才真是没文化的表现。

老李标准照

说起秃尾巴老李，笔者幼年时对这位大神有过蛮多冒犯和不敬，那是东北文化中很有特色的部分，容我慢慢道来……

话说笔者祖母的家乡，是山东潍坊，那里也有关于这位龙王的民间传说，只不过她家乡的老李，貌似只管着山东那一带的事。

奶奶少年时跟随家人闯关东来到东北，发现东北的老李远比山东的老李神通广大，竟然连东北三省的风雨雷电乃至大小江河，差不多一块包办了。东北的农民祈盼风调雨顺，要拜老李；船夫祈求一帆风顺，也要拜老李；远行客希望一路平安，还是要拜老李。听说有些胡子出门打劫之前，都要拜拜老李。奶奶当时真被唬得不轻。

秃尾巴老李形象

不过，这位龙王爷似乎特别好说话，而且很有一股子古道热肠，尤其对山东老乡和不明事理的小孩子，格外厚道，就算做了不敬之事，龙王轻易也不会怪罪。

例如出门乘船，船老大（不论是否山东籍）在开船之前，照例都会摆好香案、供桌，拜求一番，然后操山东口音问一声，“船上有山东人吗？”

船工或者乘客中自然会有人应一句“有！”

有些船老大还会多问一句，“山东哪里的？”

应了的人，就要再答一句山东某某州或某某府的。之后，才能正式起锚开船，以图吉利顺遂。据说只要是有山东老乡的船只，老李就会护佑平安。

前面说的是常规的祈福仪式，各地各种信仰莫不如此。不过，在东北还有一种极端的“祈求”方式，其他地方不多见。那就是笔者前文提过的“冒犯”了——很多东北人家里，通常都会在房屋正门的门框或者墙垛上挂一把菜刀，那刀常年挂在门边，多半都是锈迹斑驳无法正常使用的破刀。它的用途只有两个，一是挡煞，在老百姓的意识里，就是吓唬胆小的孤魂野鬼之类，不要进我家的门；二就是在暴雨如注或雷电交加的时候，专门用来扔出去吓唬秃尾巴老李。在一些地方的传说中，老李的尾巴是被他爸爸用菜刀砍断的，所以他即便已经成了龙王爷，对菜刀还是怕怕的（童年阴影面积有点大）。一般情况下，都是由不懂事的孩子负责扔菜刀，因为老李不和小孩子较真儿——笔者幼年就曾很擅长甩刀。

东北由于地理和气候的关系，夏天的降水，往往以雷阵雨居多，十次倒有五六次，菜刀咣啷扔到门外，很快雨就小了或者停了。这时，笔者的奶奶就会说，“看！秃尾巴老李跑了吧！”

今天想来，这不正是典型的民俗文化吗？真正的文化从来不是学院里才有的咬文嚼字，而是积淀于民间不识字的老太太们心间的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