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不亲都是哥(139)这时候，是男人的天下

左小美有时候想，好在通华市是二哥的城，好在这座城他都熟悉。否则以她和赶超蒙蒙登登摸到这里，不知又要走多少冤枉路。

进了市区，又绕来绕去的。来到熟悉的医院，医院的楼却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原来的老楼在黑暗中越发低矮，新的住院楼在雪花飞舞中竟然是那么高大和挺拔。依旧是灯火辉煌，夜晚少了人语，却也偶尔有车辆驶近停车场。

不用多交流，跟着二哥就可以了，这是左小美和赶超的感觉。车刚停稳，三个人就急急地下了车。

“急诊室在那边，我们过去。”许东北一指急诊室，三个人立刻跑了过去。

急诊室人不少，好像是有一个出车祸的，正在那边抢救，有家属呼天抢地的哭声，震颤着左小美的心。

还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赶超就已经看到了左大方。他轻轻地拉了一下正在东张西望的左小美，示意左大方就在前面。许东北也看到了左大方。对于突然间出现在眼前的三个人，左大方有点儿蒙，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搞清状况。

“老爷子在哪儿？赶快带我们过去。”赶超说。

“你们几个怎么来了？这太让人意外了。”左大方还是忍不住惊奇的叫了出声。

“你是觉得我们不该来吗？爸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弄死你。”左小美恶狠狠的说。

“那你不管爸，我能不管吗？我不也是为了他好吗？你……。”左大方还要说下去，却被许东北拍了拍肩膀说:“你们哥俩都少说两句，现在主要是看老爷子怎么样了。”左大方看了看眼前两个男人，又看了看凶神恶煞般的左小美终于闭上了嘴巴不再为自己争论了。

“爸爸，你怎么样儿了？你可别吓我。”

怎么到达的父亲的身边，后来左大方又说了什么，这一切左小美统统都不记得了。她只知道父亲一个人孤独地躺在病床上，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双眼紧紧地闭着，难道父亲知道自己来了？为什么有两滴泪滑落下来？难道他是在等自己吗？监护仪上的数字蹦来蹦去，一会儿数字高一下，一会儿数字又突然间跳了下来。心电图像过山车一样，左小美注意的时候，父亲的血压已经低得让她颤抖了。

“爸，爸，你怎么样，我来了我来看你了。我还是来晚了，让你受苦了。爸你要坚强啊，你是最坚强的老头儿了，对不对？你还得去打小麻将呢！没有钱我给你，咱不让妈妈知道。一定要快点儿好起来，一定要快点儿好起来。”左小美边哭边说。

看到各种数据的变化，两个男人心里也明白什么。左大方这一会儿已经离开了房间，但还能听见他在走廊里打电话的声音。好像是通知着什么人明天过来，还有衣服什么的，甚至说你过来看看情况……。左小美很奇怪，这大半夜的难不成真的有人接电话？

父亲的手冰凉，比外边进来的左小美还凉。液体一下一下特别缓慢地流进父亲的血液里。甚至有那么一刻的恍惚，左小美觉得父亲的体内根本就没有注入液体。除了那两滴眼泪，老爷子没有任何动作了。就包括平时喘不上气的那种粗重的呼吸，这一会儿也都不见了。氧气罩扣在他的鼻子上，但还能看见他的嘴张着，也许他就用这种方式，在为自己加劲儿？左小美有那么一阵儿愣愣地想，可是再也没有后来。

左小美坐在凳子上，两个男人就那么站着。许东北摸了摸父亲的脚，脚也是凉的。赶超看到了许东北的动作，也去摸了摸父亲的脚，他看了一眼许东北。又顺着父亲的脚往上摸，总感觉父亲的腿也是凉的。

凌晨四点的时候，父亲走了。非常平静的走了，知道他走了，也是因为监护仪上所有的数据清零了。当仪器由“嘀嘀嘀”的声音变成一条条直线的声音时，三个人一起都清醒了。左小美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彻底碎了。

“爸，爸……。”左小美哭着喊着。

“医生，医生。”赶超最先反应过来喊医生。

可是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一个人的一辈子。辉煌也罢，平淡也罢。在最后一口气咽下的时候，都是一样的。就是那一张病床，或许有一双儿女守在身边就已经是幸福了。

人离开的方式有很多种，能够像父亲这样躺在病床上离开，就是积了福分的。左小美宁愿这样想。左小美想嚎啕大哭，可是取代而来的却是声音的突然间失去。左小美已经没法说话了，除了一阵一阵的干呕，就是怎么也止不住的泪水。

她用手想去摸父亲，可是却被赶超紧紧地抱在了怀里。有不认识的人进进出出，一个人把一些衣服带来。二哥和大哥在帮父亲清理着遗体，左小美被赶超带出了病房。这时候，这里是男人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