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有感
每到十月诺贝尔文学奖开奖之季,总有一阵关于文学的热论,更确切地说,是关于对获奖者的热议。喧嚣得如同娱乐圈一般得,后面推手自然是赌徒般的书商,还有诸多吃瓜的群众。
小视频喧嚣尘上,生活工作卷得厉害,追剧尚且没耐心,需要二倍速快进。吃饭有时间限制,快餐大行其道。读书,尤其是诺奖作者的大部头,于大多数人而言,无时间,也无心境。
况且,文学,尤其是高雅文学原本也挑观众。没有庞大观众土壤,众多古典名著如遗产样存在着。名声虽显,其实与其有缘有识毕竟是小众。
显赫如三国水浒四大名著,大多数人也没读完全书。关于这些古典名著的认识,还停在青少年时期教材或简本,影视剧,连环画的印象。大多数人对杜甫的印象,没跳出穷酸老儒的人设,不理会“诗圣”的真意。
这也很易理解。文学,尤其是诗文,毕竟是精神上慰籍,是锦上添花的点心,而非雪中送炭的馒头。
况且许多今日的阳春白雪,在百年千年前是下里巴人般的俗文化。三国,水浒都是说书场上的爆火节目,昆曲也是勾栏瓦舍的时尚。那些台下的民军士女,百工百姓,屠沽贩佣,这些广大的粉丝才是这些演义,传奇的丰沃土壤沃,滋润着这些诗文词赋的昌盛。
论才情,今人自然可以仿写出李杜白苏的诗文,但是如同那些更高大更华丽的仿古建筑一般,失却了当年百千街巷,十万人家,寺庙道观,风土民俗这些底色的映衬,今日格律诗总有所欠缺。
在电影,电视诞生后,文学更加趋于小众的。生动的画面于视觉的刺激,较之文字于心灵的触动,永远更直接,更猛烈。
忽然想起哈利波特里的故事,主人选择魔杖,魔权也会选择主人。经典文学作品亦如有灵性的生物,会高冷地选择和筛选自己的读者。当喜欢文学的人,根据各自不同的偏好,有意选择作品时,那些名著也悄悄构筑着保护自己的城墙。
打开城门的钥匙,基于读者的秉赋,甚于特定时间,特定年龄,特定心境。
少年时读杜诗,觉得枯燥消沉,远不如李太白的畅快淋漓,亦不如王摩诘的散淡疏朗。中年后再读杜诗,才觉其堂庑极大,气韵深厚。
初读残雪的短篇,觉得扑朔迷离,不知所云,近日再读她的长篇,觉得如诗如幻,意境幽远,有昆曲水磨腔之宛转细腻。
还有《浮士德》《战争与和平》《牡丹亭》等,都是由无缘至有缘。也有一见钟情,如《看不见的城市》等。自然也有买回家后却一直束之高阁,或浅读辄止的。
不免又回到诺奖上。诺奖百年中,与中国主题有关的寥寥。读过赛珍珠的英文版《大地》,若置身一座陈旧古寺,散着积尘厚重之气。读过《灵山》,若置身西南莽莽林海中,云雾满身。读残雪的书,若置身苏州园林,灵兮妙兮。
文字虽小众,吾辈亦幽人,相看两不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