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研读》321:汉纪(五十五)
《<资治通鉴>研读》
321:汉纪(五十五)

袁绍派人招降张绣,并写给贾诩书信交好,张绣想要答应。贾诩当时在座,立刻回绝袁绍的使者说:“你回去后问一下袁本初,他们兄弟况且不能相容,怎么容纳天下国士呢!”
张绣慌忙说道:“先生怎么能这样把话说绝呢!”他悄悄地对贾诩说:“如果这样了,我们应当归附谁呢?”贾诩回答说:“不如归附曹公。”张绣说道:“现在袁强曹弱,我们先前又和曹操结仇,怎么能去归附他呢?”贾诩说道:“这正是见机行事。现在曹公奉天子以号令天下,这是第一应当归附;袁绍势力强盛,我们带着这点部众前去归附,他肯定不会看重我们。曹公现在势力弱小,得到我们后肯定欢喜,这是第二应当归附;曹公有王霸之志,肯定会尽释私人恩怨,施明德于四海,这是第三应当归附。希望将军不要犹豫!”
冬十一月,张绣率领部众前往许昌投降。曹操非常高兴,他拉着张绣的手,一起参加宴会,并让自己的儿子曹均娶了张绣的女儿,加封张绣为扬武将军。曹操封贾诩为执金吾,加封都亭侯。
关中众将认为袁、曹双方正在相争,都采取中立态度观望。凉州牧韦端派从事、天水人杨阜出使许昌。杨阜回来后,关中众将问:“袁、曹胜败结果怎样?”
杨阜回答说:“袁公性情宽和而不果断,好谋而少决。不果断就会没有威信,不善于决策就会失掉机会。现在袁绍虽然暂时兵力强大,却不能成就大业。曹公有雄才远略,决策从不迟疑,通晓兵法并且军兵强悍,能团结不同圈子中的人,让他们各尽其力,肯定能够成就大事。”
曹操派治书侍御史、河东人卫觊镇抚关中。当时关中有很多回乡的百姓,关中众将纷纷招纳他们充实军队。卫觊就写信给荀彧说:“关中是富饶膏腴之地,前番遭遇兵荒马乱,百姓流落进入荆州的有十多万户,听说本土恢复安宁,都渴望返回家乡。那些返回者没有本业,关中众将竞相招纳怀抚作为自己的部众,郡县贫困衰弱,无法和他们相争,他们的兵力于是日渐增强,一旦出现变动,肯定会成为以后的隐忧。盐是国家大宝,战乱以来分散无人管理,应当按照过去的制度,设置使者监督买卖,用其收益购买犁、牛,如果有返回的百姓,就提供给他们,让百姓勤于耕种,积累粟米以富裕关中。远方的百姓听说后,肯定会不分日夜竞相返回。另外,还要派司隶校尉留驻治理关中,作为当地主官,这样众将的力量就会逐渐被削弱,官府百姓日益强盛,这是强本弱敌的计策。”
荀彧把卫觊的建议报告给曹操,曹操立即派谒者仆射监督盐官,派司隶校尉管治弘农。关中于是开始服从朝廷管辖。
袁绍派人向刘表求助,刘表答应后却不派兵,也不援助曹操。从事中郎、南阳人韩嵩和别驾、零陵人刘先劝说刘表:“当今豪杰并争,两雄相持,天下之重在于将军。将军如果想有所作为,就要乘机起兵安定天下;如果不想那样,也要选择一方作为依靠。现在将军拥兵十万,安坐而观望。双方见贤而不能相助,请和而不能,必定都会积怨于将军,将军最后肯定不能中立。凭借曹公的明哲,天下贤俊全都归附,其势必定能够攻克袁绍,然后就会兴兵杀奔江汉,那时恐怕将军不能抵御。我们替将军考虑,不如举州归附曹公,曹公必定重待将军;那样就能长享福祚,延及后嗣,这是万全之策。”
蒯越也这样劝说刘表。刘表狐疑不定,就派韩嵩去见曹操以观察虚实。他对韩嵩说:“现在天下形势还没有确定,但曹操拥戴天子定都许昌,先生你替我去看看实际情况。”韩嵩回答说:“圣人可以通达权变,次者只能严守节操。我是个守节之人,君臣名分一旦确定,就会以死守卫。现在我作为将军的幕僚,只会对将军唯命是听,即使赴汤蹈火,也万死不辞。我看曹公明智,他肯定得志于天下。将军如果想上顺天子,下归曹公,派我出使可以;如果还在犹豫不决,我到达京师后,天子授予我一官半职,我如果接受任命,就会变成天子之臣,那将只是将军的故吏罢了。我侍奉在天子左右,就不能再替将军出生入死了。请将军慎加思考,不要辜负了我。”
刘表认为韩嵩只是害怕出使,就强行派韩嵩前往。韩嵩到了许昌后,汉献帝下诏令封他为侍中、零陵太守。在他返回后,韩嵩盛赞朝廷和曹操的威德,劝刘表派遣儿子入朝陪侍。刘表大怒,认为韩嵩怀有贰心,大会手下官属,陈列军兵后责备韩嵩,想要斩杀。
韩嵩面不改色,在军阵前缓缓对刘表说道:“是将军辜负了我韩嵩,不是我韩嵩辜负了将军!”刘表的妻子蔡氏劝谏说:“韩嵩在楚国很有声望。何况他直言劝谏,诛杀他没有理由。”
刘表仍然怒气不息,命人拷问杀掉韩嵩的随行者,知道韩嵩没有其他想法,就只是囚禁了韩嵩。
扬州贼寇首领郑宝想要掳掠百姓前往长江以南,因为淮南人刘晔是皇族名人,想要劫持他,以他的名义发动这次行动,刘晔为此担忧。
这时,曹操派遣使者来到扬州,有案件要进行审问,刘晔邀请使者来到自己家中,郑宝前来问候使者。刘晔留下郑宝一起宴饮,在席间杀掉郑宝。刘晔砍下郑宝的首级号令军中说:“曹公有令,敢有动者,和郑宝同罪!”
郑宝的部众几千人全都被镇伏,推举刘晔作为首领。刘晔把这些部众交给庐江太守刘勋,刘勋奇怪其中缘故。刘晔说:“郑宝军兵没有纪律,他的部众平时以掳掠谋利,我一向没有才干,想要整肃他们,他们肯定会心怀怨恨,难以长久,所以才把这些人交给使君。”

刘勋认为袁术的部众太多,自己无法供养,就派遣堂弟刘偕向上缭县各首领求取粮米,他们没有答应满足其要求,刘偕就召刘勋派兵袭击。
孙策厌恶刘勋兵强,就假装用谦卑的言辞对刘勋说:“上缭县的宗族百姓多次欺负我们,我想派兵进攻,但道路不便。上缭县殷实富裕,希望使君率军攻伐,我会出兵作为外援。”同时送去珠宝、越地葛布贿赂刘勋。
刘勋当时大喜,内外官员们都来祝贺,只有刘晔不以然,刘勋询问其中缘故。刘晔回答说:“上缭县虽小,但城坚池深,易守难攻,不可能在十天半月内攻克。我们的军兵疲惫于外,国内空虚,如果孙策乘虚前来袭击我们,后方的军兵将不能独自守卫。那时将军会进而受敌人阻击,后退没有地方可回。如果真要出兵,祸事马上就来到了。”
刘勋不听,于是进攻上缭。在到达海昏县后,宗族首领们知道了情况,全都空城转移逃避,刘勋一无所获。这时,孙策正率军向西进攻黄祖,在走到石城时,听说刘勋在海昏县,马上分别派遣堂哥孙贲、孙辅率领八千人屯驻到彭泽,自己带领江夏太守周瑜,率领两万人袭击皖城,很快攻克,俘虏刘勋的妻子儿女以及部众三万多人。孙策表奏汝南人封李术为庐江太守,拨付给他三千军兵守卫皖城,迁徙百姓向东前往吴郡。
刘勋还军到达彭泽,孙贲、孙辅进行截击,大败刘勋。刘勋退保流沂,向黄祖求救。黄祖派儿子黄射率领五千名水军前往救援。孙策再次进攻刘勋,把其打得大败,刘勋逃向北方归附曹操,黄射也逃走。孙策收降刘勋的军兵两千多人,战船一千多艘,随后进攻黄祖。
十二月辛亥日,孙策进军到达沙羡,刘表派侄子刘虎和南阳人韩晞,率领五千名长矛兵前来救援黄祖。甲寅日,孙策与黄祖大战,斩杀韩晞,黄祖只身逃走,黄祖的妻妾子女七人被俘。此战孙策缴获战船六千多艘,黄祖所部跳水溺死的军兵达几万人。
孙策集结大军要进攻豫章,屯驻在椒丘。他对功曹虞翻说:“华子鱼很有名声,但却不是我的敌手。如果不开门让城,金鼓一震,就不得不进行杀伤。先生先去辛苦一趟,说明我的意思。”
虞翻前去面见华歆说:“我私下里听说明府和我的原主人王朗齐名于中国,是海内宗师,虽然远在东方边陲,也经常思念瞻仰。”华歆说:“我不如王朗。”虞翻又说道:“不知道豫章郡的粮草武器,军士百姓的勇敢程度,和会稽郡相比怎样?”华歆说:“当然大大不如。”
虞翻说:“明府说自己不如王朗,这是谦虚之辞。但说自己的精兵不如会稽,事实确实如此。孙策智略超世,用兵如神,前面赶走刘繇,也是明府亲眼所见;向南平定会籍,也是明府听说过的。明府现在想要守卫孤城,自料资金粮草已经不足,不早早定下计策,会悔之不及。孙策的大军已驻扎到椒丘,我现在马上就要返回。如果明天中午,迎接孙将军的檄文还没有送达,我就会不再见明府了。”华歆说:“我久在长江以南,经常想要北归。孙策这一来到,我就要返回了。”
华歆命人在夜间写成投降檄文,在第二天天明,派遣官吏迎接孙策。孙策随后进军,华歆头载葛巾迎接孙策。孙策对华歆说:“府君德高望重,远近之人归附。孙策我年纪轻轻,应当修行子弟之礼。”孙策向华歆叩拜,以礼待为上宾。
孙盛曰:华歆既没有伯夷与商山四皓那样的高风亮节,又失掉朝廷大臣尽忠忘私的节操,屈从于邪恶书生虞翻游说,结交孙策那样的横行之徒,结果官位被夺,气节毁掉,还有什么比这更大的过失呢!

黄其军
作于2025年7月25日(古历乙巳年闰六月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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