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

     

雨一直下

    琼瑶的《情深深雨濛濛》在台湾叫《烟雨濛濛》，龙飘飘曾唱过主题歌，“第一次偶然相逢，烟正濛濛雨正濛濛；第二次偶然相逢，烟又濛濛雨又濛濛……”她的嗓音低沉有力，一开口便细数了雨中的两次偶遇，这歌颠覆了我对缘份的想象，爱情到来时的天崩地裂让人荡气回肠。

      没见过爱情时，我以为真正的爱情到来时就应该是歌里唱的模样：有偶然的必然，有必然的偶然，有惊涛骇浪，愁绪万千，也有余音绕梁，终生不绝，而更重要的是，真正的爱情需要一场那样的濛濛烟雨。

      很久很久，爱过痛过之后，渐渐明白：

    “云淡风轻，细水长流，何止君子之交，爱情不也是如此。”

      春雨，不为爱情而来。

   

雨一直下

      我的山东朋友，老家在临沂，因为做项目在长沙生活了好几年。每年春天，长沙的天空就象被人撕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从天而降的雨水根本停不下来，这样的雨有时下个几十天也很正常。

      尽管雨天会给生活带来不便，但作为长沙人，我早已习惯这座城市每年都以这样的方式迎接春天的靠近。

      遗憾的是，我的山东朋友一直无法适应长沙的春雨。不是因为长沙潮湿，而是因为他骨子里的节俭。春雨一直下，他的心总会一直不安。“春雨贵如油，春雨贵如油啊，长沙的雨怎么能这样下！？”他发自内心地慨叹，仿佛长沙是个暴殄天物的纨绔子弟。

      我们眼里稀松平常的东西是别人眼里不可多得的宝贝呀，就象我们的呼吸。

      呼吸正常时，我们感天动地，我们喜怒哀乐，我们辗转反侧，我们起承转合，我们有很多恋爱要谈，我们有很多钱要赚，我们有很多快乐要享，我们根本察觉不到呼吸的存在。

      但当呼吸困难时，我们才会幡然醒悟，原来气息的一开一阖竟然主宰着我们生命的全部，即使我们平时都顾不上看它一眼。

      财富爱藏在我们忽视的暗格里。

雨一直下

      曾经有个夜晚，因为家中有客人留宿，母亲让我睡到了他们房间的沙发上。也是一个象今天这样湿润的夜晚，我的头朝着南边的阳台，凉风从阳台的纱门偶尔蹿进来，吹着我的胳膊，我丝毫感觉不到冬天的凉意，我在黑夜中默默的听着大人发出疲倦的鼾声，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和幸福。

      时间缓缓向夜的深处流淌，门外的风忽然大了起来，电光一闪而过，巨大的春雷猛然在我头顶炸开，那震聋发聩的雷声令我又激动又开心，仿佛天地在春雷中被重新创造了一次。

      想象着冬蜇于某口枯井中的一条巨龙乘着这样的雷雨破井而出，腾云驭雨，重归大海，年少的我难以控制自己内心的兴奋感，就这样，我的心情一会儿幸福一会儿兴奋，它们随着雷雨，轰响了一整夜。

    以后很多年，每次想到那个看似平常的夜晚，我心里都会充溢着奇妙的幸福感，它们甚至成了我取之不竭的生命补给，滋养过我无数冰冷的日子。

      在对那段记忆不断地反刍中，我渐渐明白，那个雨夜暗藏了我将来会一一失去的所有财富：健康的父母，无忧无虑的青春，以及蓬勃升起的生命力。

      雨一直下，洪荒万年，生命一代一代在春雨的浇灌滋养中成长，明白，老去，直至穹苍灭绝。

    春雨，有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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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邓布利多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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