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与恶棍

有时候，人在梦中会突然产生一种直觉：哦，我现在莫不是在梦里？何不趁着梦尚未醒，抓紧时间做一些平时绝不敢做的事？

博斯《人间乐园》局部

“法官大人，我认为自己是在做梦。难道我们现在不是在梦里吗？”

听到我这么答话，听众席上一阵哄笑。

“被告，请严肃回应我的问题！”法官再次追问。

“我当真是很严肃。我并未真正伤害到任何人，反倒是你们打扰了我做梦的自由！”

这些话的确发自肺腑。倘若不是认为自己在梦里，我是绝对不敢做出那些伤风败俗、违背常理之事的。

有时候，人在梦中会突然产生一种直觉：哦，我现在莫不是在梦里？何不趁着梦尚未醒，抓紧时间做一些平时绝不敢做的事？

于是，一旦发觉自己竟然在梦中，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立刻脱得精光，赤身祼体地走在大街上。

我还敢对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小便，抢夺店铺里售卖的美食，粗暴地叫骂脏话，和任何人大打出手，乃至杀人或者被杀。

当然，我在梦里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路上随便捉住哪个年轻的女人，最好是美女。我会疯狂地吻她，当众撕烂她的衣服，不顾她的尖叫反抗，强行实施内心邪恶的意图……

最讨厌的事是，还没等我在梦中充分地释放自己，梦就不遂人意地忽然醒来。

最麻烦的事是，竟有警察妨碍我继续体验那无耻、刺激、荒诞、邪恶，然而无害的美梦。

法官和陪审员们听了这番陈述，搞不清我到底是个疯子，梦游者，还是个太狡猾的恶棍。因此，我被押送到医院进行鉴定。

在医院的精神科，我成功地摆脱了看守，跑到高楼的阳台上。只要纵身一跳，就可以从窘迫的梦中惊醒，或者继续另一场华丽的梦中游戏了。

然而，这一次我却忽然犹豫不决：假如我错了呢？假如我并不是在梦中呢？假如正在经历的一切并不仅仅是一场游戏呢？

想到这里，一阵阵恐惧笼上我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