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隐（简牍928）

从蒋兄家出来，看到一位穿短袖短裤的老农坐在稻田边看苗情，我对文友说：真羡慕他忙而不乱、自主自在的生活。文友听了十分惊愕：在农村，这种生活随时可待啊。我说：在我，是真正地久违了，尤其这回城三年多来，看到的多是城里的风景，不间断的疫情把回乡的手足都捆死了。他说：父亲死得早，家里的田地基本上是自己一个人做，种田打稻，种麦收麦，一年忙到头，仅混一张口。这种生活值得你留恋吗？我说：自由诚可贵。当然，一个人真想回到自耕农的生活并不容易。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就是例证。他听后，笑了笑，不置可否。

要做成自耕农，起码要像蒋兄一样意志坚定，狠狠地脱掉一层皮。原先，自己身上的这层皮，与太阳不做直氏亲属，与月亮不做连襟，恐怕连做个朋友都还够不上。平日里，说是向往大海、沐浴阳光，寻找心中的香格里拉，纯粹是为了追求个人的诗情画意。生活是生活，文学是文学，两张皮，看上去十分珍爱，却都没有完成各自的造化。但要真正回到阳光里去，起码需要下定半辈子与“农”字结亲的决心，不然，仅偶尔走向田埂边上，与人谈天说地，总觉得隔着一道墙。农民喜欢头顶的雨笠要胜过天际的云，犹如喜欢小溪的水要胜过大江的沙一样，因为自个儿知道究竟是谁最终能够为他们遮风挡雨，究竟是谁能够带来一辈子的快乐与幸福。

在蒋兄看来，过去是家道的贫穷、清贫的生活才逼着大家必须种植什么养殖什么，今天，你是喜欢种什么就种什么，喜欢养什么就养什么？这里面有质的不同。因为喜欢，他会向狭长且高漫的溪坷要地，同时给不毛之地种自己认为有价值的东西。每个村落都有不少的闲置田，也有不少的撂荒地，但他就是用锄头削掉肆意蔓延的茅草，种上嫩绿的瓜秧，在小溪上架起小孩子手臂一般粗的竹竿，让瓜藤临空攀起，让瓜果着床之地始终处于干洁状态。今年是大旱之年，蒋兄在溪坷求瓜之路算是做对了。而让我们心生喜气的是，他把番薯直接插进装满泥土的尼龙袋，让旱情游离在咫尺之间。

要做一个像样的自耕农，还要懂得“小时惜小，大时维大”的道理。国家富强、社会稳定，国民生活才有真正长期富足的可能。永远无法想象，一个人整日无所事事，一个家庭颠沛流离，个人自由意志能得到完美地发挥。我们也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维护社会大局的稳定，同样，也要遵守国家法律一样，遵守公民社会公德，遵守村民公约。集体的山地秋毫不犯，国家的资源一寸不贪。在位清廉，身退洁身，洁身就是洁思想洁灵魂。这样的归隐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退隐。

陈水河整理于2022年7月17日上午，完善于7月17日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