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尝菜

2019-10-21  本文已影响0人  跳出龙门的鱼

喻祥

笔墨正酣,耳边传来妻在厨房喊声“尝菜”,落笔,欣然前往。推开厨房小门,满室饭菜香味直冲脑门,不禁地唾液潜溢了。不知何时始,我担负起家里烧菜的品尝师了。

会烧菜的都知道,一道色香味俱佳菜的出锅,光靠眼睛看、鼻子闻还不够,品尝也是不可或缺的环节,油、盐、胡椒、味精等这些都得靠厨师的经验,加上品尝才能恰到好处。尤其是盐的添加,不是一次性完成的,就拿烧菜来说,当第一次滚锅的时候,就要加上少许盐,好让菜入味,这时候加的盐量应该占总数的百分之十,是绝对的少的,现在食谱中干脆不加盐,只是加上一点酱油即可,因为酱油中是含有食盐的。这个时候也是不需要品尝的,一是因为菜还没熟,二是因为盐量少,绝对尝不到盐味的。第二次滚锅的调料就显得较重要了,这个时候除了味精,几乎所有的佐料都要并肩上阵了,肉是否烂了?盐的咸淡如何?等等都是我需要回答的问题。饥肠辘辘的我往往是不顾刚出锅肉食的热度,张大嘴巴,把一块肉整个儿塞进嘴里,尽管两腮和舌头被烫的生疼,嘴里也发出“嚯嚯”的声音,但绝对不会把到嘴的肉给吐出来的,而当妻问起诸问题时,往往是答非所问了,于是便得到了第二块品尝的机会。后来,妻干脆先把肉用筷子夹出来,先放上几十秒,再喊我来品尝,并要求我不得一口吞下,并承诺答案有效的,还可以奖励第二块的。

不知是否是家乡的传统,反正我小时候经常看到母亲喊父亲尝菜。那时候,我家房子的结构是前三间、后三间、中间一个小院子,前三间里东头是厨房,中间是饭厅,西头是牛棚,中间是相通的,没有隔栅;后三间是正屋,我们称之为“堂屋”,东头是父母的房间,中间是客厅,西头是我们这些孩子的房间兼储藏室,这三间房子是有隔栅的,我们称之为“笆帐子”,主要的材料是高粱秸秆,把高粱秸秆扎成直径为十几厘米粗的小捆,并排插入预定地方,再用几根竹竿拦腰夹住,外面用泥巴糊上,抹平,晾干即成。我家小院子面积有两百个平方,院子里靠近阴沟处有一棵葡萄树,是我父亲那年在青年水库扒堤时候,一个朋友送的,果实很大,熟透了的葡萄呈黄绿色和褐色两种,味甜水多。院子里用一条晾绳隔成两块,西半边被做成葡萄架了,夏天里,半院子都是葡萄,为了防止葡萄叶上的小虫子捣乱,父亲在葡萄棚架里面扯起一块塑料布,做成了天花板,这样,我们在葡萄架下乘凉、吃饭都无碍了。

烧午饭时分,父亲照例拿一本小说坐在靠近院子的门边,边抽烟边看书。我们兄弟几个不到堂屋玩,也不到院子里玩,都齐齐地围坐在饭桌四周,你捣我一下,我戳你一下。蹲锅底的事情一般是我曾祖父,曾祖父走了以后,便是我了,接着便是我的二弟了,父亲偶尔也蹲锅底的。我们家的锅灶砌有三口锅,一口烧饭,一口烧菜,一口多是用来煮猪食,在两口锅之间,靠近烟囱部位各有一口“井罐子”,是用来焐热水的,我还用它煮过鸡蛋。中午的时候,饭菜是同时做的,满屋子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和锅底冒出来的烧草的烟味。“来尝菜”,随着母亲一声吆喝,父亲缓缓地放下书,走到锅边,我们兄弟几个立即都不说话了,目光随着父亲的身形缓缓走进锅边,看着父亲的背影,当时肯定都咽了一下口水。小弟弟有时候也跑过去,仰起头看着父亲,也要尝尝,母亲便也用筷子拣一块给他,他便满足地笑了,有时还向我们得意地扬了扬手里食物,害得我们又心跳加速、情绪波动一番。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体会到“尝菜”里包含的妻对我深深的爱意了。每次让我品尝的肉食都是锅里最好的,像烧鸡子,给我的是鸡脯肉;烧牛肉、猪肉,给我的是纯瘦肉,虽然我是喜欢吃肥的,其实也有点想把瘦肉留给妻儿的想法,而妻总说肥肉油太大,菜味尝不准。有一次,我正在看电视,妻喊我尝菜,节目正在精彩处,我说今天你自己尝吧,不曾想她用小碗盛了两块肉走过来,递给我,说你拽什么,要不是我尝不准菜味,谁会麻烦你。当时我心里一热,因为我知道妻的厨艺是家传的,而我对食物的要求向来就是,遇到素菜敬而远之、挑三拣四,遇到荤菜则不论肥瘦、风卷残云,根本就没有品位的,也别说品味了,她何来尝不准菜味之说,明明是让我先尝为快嘛!如此场景,我好像在小时候也曾见到过,母亲也曾对父亲说让你帮个忙怎么就那么难呢。妻没有和我的父母在一起生活过,但是在尝菜这个事情上却如同一辙,令我感动!尝菜这种事情既能品尝到第一口美味,又能有助人为乐的美誉,何乐而不为呢?所以,打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拒绝做品尝师了。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一个故事,真实的,故事的主人公是我大爷家的堂嫂。堂嫂嫁过来不久也就下厨房做饭了,时间长了,大家发现一个现象,每当烧鸡子吃的时候,盛上桌子的鸡子总是少了一条腿。有一次,她丈夫我堂哥实在忍不住了,就叽咕了一句没见过我们家的公鸡有一条腿的啊?大家都面面相觑,堂嫂脸一红,说了一句被我尝了。大家忍不住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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