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梦》第十四章：断崖
“发生了……什么？”断界山崖上，一个少年呆坐在草丛中，他按揉着太阳穴，回想着他身上发生的事情；“霜狼……妖兽！”昨晚的场景星星点点地在他脑海中浮现清晰。
“那到底是何方妖孽？”他问自己，答案自然没有。他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妖怪，也无法看透黑雾缭绕下到底是怎样的躯体。
“该死的……”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昨晚受了那妖兽一击，脑袋到现在还是一阵眩晕。他拔起斜插着的剑，腕部一转，挥去了附着在剑尖上的湿土。虽然已是日上三竿，太阳看上去很是毒辣，但是站在着山巅之上，却可以明显地感觉到空气很湿润，气温也如春季般怡人。
他走到断崖前，在这里，整个张家镇都尽收眼底，尤其是酒坊，正对着断壁，十分显眼。
“怎么，不打算走了吗？”林夕绕过他，坐在一把古檀太师椅上问道。
“小妖深知大人神通，不敢遁逃。”
“你误会了，我并非要阻你离开，夜色降临，你就离开这里吧。”
“还请大人救小妖一命！”一听林夕这么说，他反倒急了；“那天师不会放过我的，请大人垂怜！”他的头重重磕在地板上，但林夕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他。
“天下之大，你可知道有多少和你一样的妖怪也在被天师追杀？数万之数，若是都要我去救，可能吗？再说了，若是要救，自然就不会等到现在，可是那时我就已经做出了选择……”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但是态度已经很明了了。
“大人……”他仍是不肯放弃，依旧跪着不起。
“看来我得亲自把你扔出去了。”林夕站了起来，俯视着霜狼。在岩狼看来，此刻的林夕就像是一座山，虽然他看上去也只是个纤瘦男子，但却给他带来一种巍峨不可撼动的沉稳与威严。
林夕伸出右手，黑色锁链从手心钻出，缠绕在霜狼身上。
“大人……”面对林夕的突然举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下意识地化为妖身，庞大的身躯挤占了斗室。但是那锁链从林夕掌心源源不绝地延伸出来，如蛇一般捆缚在霜狼的体表，不断地缠绕收紧。岩狼怎么说也是一头妖兽，这在他看来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挣断的铁链，确实非同寻常的坚固，就算他用尽全力也没有任何见效。此刻的霜狼已经因为喉咙被紧紧勒住而无法说话，连一声哀嚎都发不出了，只要锁链再稍稍收缩那么一点，恐怕它的喉咙就要被勒断了，所幸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看来林夕并不打算要他的性命。
“我不是什么慈悲之人，这下总该长点记性了吧。”林夕看着被锁链裹成了一个粽子般的霜狼，就像是在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坏小子。
“这是……”当他盯着霜狼的眼睛时，他被某样东西吸引住了。在霜狼因为呼吸困难而布满血丝的眼睛中，略带血色的瞳仁里，有一圈不起眼的白翳。“白黎的后代吗？”
林夕右手一抖，锁链缩回了他的手心。解脱出来的霜狼战战巍巍地站了起来，锁链褪去，紧束带来的肌肉撕裂感才陡然出现。它看着林夕，眼中有着说不出的畏惧惊恐。
“你可以留下。”林夕坐会太师椅上，偏头望着窗外。“你还有多少族亲？”
“就只我一人。”
“没想到霜狼一族已经衰败至此了，以前，白黎尚在，西北山川处处都有霜狼的踪迹。”因为故人，他回想起了从前；“你知道白黎吗？他是你的先祖，你们的瞳仁是那么地相似，他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比起之前的出乎霜狼意料之外的举动，此刻的林夕很是温和地述说着那段远逝的岁月。
“我连自己的父母都没见过。”霜狼缩在角落里低声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他怯怯低语，以前自己孤身一人隐于山林时，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林夕这么一问，他倒觉得自己就像小小浮萍，没有名字，没有根基。
“那你就叫林琅吧，琅琊的琅。你意下如何？”
“我……”
“你以后就跟着我吧，现在对于妖类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安身之地了。在这里，至少还能护你周全。”林夕并没有等着他的回答，而是替他做出了决定。或许是因为拥有的太少，所以他才倍加珍惜。
“有人吗？”急促的叩门声突然响起。
“有客人来了呢，随我一起下去吧。”林夕笑着起身，“能适应人形吗？”
“嗯。”虽然才刚刚可以幻化人形，不太习惯两足行走，但是对于妖类来说，这本就是一个水到渠成的过程，要想很好地驾驭人类之躯并非难事。
“小哥想要来点什么？”林夕现在吧台里笑着问眼前的年轻人，林琅站在他的身后，却不敢抬头看那人一眼。
“随便来瓶饮料吧。”少年坐在高高的转椅上，双手撑着椅子，耸着肩，遥遥望着门外，对着那平如墙面的断壁若有所思。
“你为何背着把剑啊？”林夕递过一杯斑斓的鸡尾酒，饶有兴致地问道。
“谢谢，”少年转过椅子接下鸡尾酒，“这把剑只是饰品，我要带给一个朋友的。”他笑着回答。
“这样啊。”林夕回以微笑，并没有追问。
“对了，对面那断崖上怎么跟别的地方有些不一样啊？”他抿了一口酒问道。
“你是说那里的气温比别的地方低一些吧，其实不仅仅是这样；那个断崖一年四季都温暖如春，在这盛夏时节倒是一个避暑的好地方，可惜不是什么人都能待在那里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夕的一番话很轻易地就勾起了少年的兴趣。
“据说那个断崖是一把巨斧劈出来的，好像是两个妖魔再次死斗，其中一个不敌对手，血溅于此，血液渗入岩土，从那之后，断崖上就有了这奇妙的变化，四季温润，就像永不冷却的鲜血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