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辩论是一项挑战
6个省市,12支队伍,对手随机,持方不定,现场抽题,临场准备,身旁战友,背后强援,2天比赛,3轮鏖战,投之以半月练兵,报之以双杀佳绩。
教练、领队、队友,讨论、模拟、搭配,红牛、坚果、西瓜,焦灼、怀疑、打磨,抽签、上场、交流。从鹅湖之辩地归来,那些画面仍那么鲜活生动,那些面孔仍那么触手可及。
辛苦的备战和紧张的比赛结束了,但除却卸下疲累的轻松,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满足。这满足不仅是因为我们不负所托满载而归,也不仅是因为辩论让我们在繁忙的工作中找到了兴趣的出口,更因为这次比赛让我们又重拾了对辩论本身的思考,并让我们有机会将对辩论的理解运用到实战中去。
赛事虽已尘埃落定,但我们关于辩论的思考和反馈,关于下一次启程的跃跃欲试,才刚刚开始。不妨让我们将对辩论本身的思考稍加总结,作为一个索引,来证明辩论的荣光曾有幸照耀过我们,并将继续伴我们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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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辩论,往往决定了辩论之于我们会呈现出什么样的样态。对我来说,毫无疑问,辩论是一项挑战。这项挑战的意蕴极其丰富,至少包括了以下内容:
一、对认知的挑战
辩论赛的基本设定是什么?1、辩题的不完全性,2、立场的两造冲突,3、抽签决定立场的比赛方式。这样的设置虽常受诟病,却正是辩论赛的精妙之所在,因为它可以通过强迫性的换位思考,经由否定之否定,而达致更深之认知。
“认知”二字之所以重要,原因在于辩论本身就是一种认知方式。辩论的源起,根基在于理性有限。辩论的目的和效用,正是为了尽可能地消除由于个体理性和群体理性的有限性所带来的难以避免的偏狭和独断,从而尽可能地保证认知和决策的合理性。
因此,辩手的第一门功课,就是准备随时挑战和改变自己的认知,克服认知中的偏狭和独断,并继而试图影响他人的认知。
二、对抉择的挑战
辩论,是一门处理矛盾的手艺。辩论活动产生的基点,是意见分歧。当意见出现分歧,有人诉诸信仰,有人诉诸权威,有人诉诸偶然,但上述方式或系独断,或系赌博,理性的处理方式,则是辩论——辩论是意见分歧的理性处理方式。
意见分歧有深有浅,最根本的往往是那些潜在的争议点。辩手的专业性,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对潜在争议点的发掘能力和处理手法。我们应如何寻找和识别争议点,如何锁定和解决争议点,每一个问题都是一次抉择,每一次抉择都是对辩手功力和技艺的考验。
从这个角度来说,一个合格的辩手,不仅要善谋,更要善断,不仅应该有良好的认知能力,更应该有准确的判断能力。
三、对底蕴的挑战
所有辩手都知道,辩论赛备战的第一步,是尽可能地占有各种事实材料和理论知识等各种正反论据,是全面地搜集信息、有效地整理信息、精准地消化信息。所以才有那句话,“辩论的胜利是读书的胜利”。
但是,辩论比的不是单纯的摄入和输出,更是复杂的论证和架构,所以,光有阅读量和信息量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源于资料又高于资料,是用自己的认识和理解能力进行甄别、整合和重构。
所以,辩论是对知识量的挑战,是对学习力的挑战,更是对综合底蕴的挑战。它映射出来的,是功夫在诗外的台下十年功,是建筑在渊博知识上的独到见识。
四、对效率的挑战
辩论是一种对抗性论证,这种对抗性论证有两个特点,一是受限于资源,二是对目标敏感。体现在辩论赛中,目标的敏感性首先体现在立场的两造冲突上,资源的受限性则首先体现在时间和规则的限制上。因为赛程时间的限制,我们必须追求备战效率最大化;因为赛事时间的限制,我们必须追求语言效率最大化。
如何提高语言效率?至少有以下四个方面需要考虑:1、如何提高论证信息和反驳信息在单位时间内的输出密度和输出质量?2、如何提高单位时间内传输过程的有效性,反过来说,如何减少信息在单位时间内从输出到听众接收并理解这一过程中的缺损?3、对对方的输出和传输,如何在单位时间内进行干扰和反驳?4、对对方对我方传输的干扰和反驳,如何在单位时间内进行防护和再反驳?
不管是质询、盘问还是自由辩论,一切关于交锋环节的技术安排和战术策略,几乎都是基于这四方面的考虑而展开,而不同的侧重与进路,则会形成不同的风格取向,并进而形成不同的流派和路数。
五、对说服的挑战
辩论赛的主要内容,当然是表达。但是,表达并不只是表达这么简单而已;表达是理解的逆过程,理解是表达的逆过程,理解和表达是不可分割的一体两面。所以,辩论是一个信息双向推导的互递过程,是一个让理解(进入)和表达(释放)互相抵达的融通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给出合理的理由以将某种主张正当化,并克服可能提出的反对理由,这种努力,便是说服。
但是,说服,并不意味着仅仅只是修辞上的说服或者心理上的说服,还应该是理性的说服,理性的说服才符合正当化的目的和正当性的要求。什么是理性的说服?1、基于有力的证据;2、借助听众应当接受的令人信服的论证;3、使用好的理由。什么是令人信服的论证?1、逻辑有效是构建论证的最低要求;2、内容合理是评价论证的主要标准;3、经验恰当是设计论证的基本语境。
六、对境界的挑战
辩论是一个综合终端,这个终端里展示出来的,不仅有知识,有逻辑,有语言,有技术,还有境界。如果说论证之训练所完成的是对人的理性的健全,意境之造就所实现的则是对人的品质的提升。
境界从何而来?首先从对深刻性和真理性的追求上来。一个平庸的真理的对立面是一个愚蠢的错误,但是一个深刻的真理的对立面总是另一个深刻的真理。在解读和展开辩题的时候,只有尽量发掘其深刻的真理性的一面,才能使得辩论的意义更大,双方所作出的贡献也更大。
何为论辩之意境?一者曰立意之高远,一者曰审美之自由。何以求立意?一则曰视域,二则曰价值,三则曰格局。由认知之视域可见其智识之洞见,由价值之权衡可见其阅世之体悟,由格局之大小可见其胸襟之度量。何以求审美?一则曰工巧,二则曰情怀,三则曰气象。所谓工巧者,赖其手法之精熟度也;所谓情怀者,不仅赖其意之真、情之深,更赖其心与物交融、情与理相通;所谓气象者,赖其内心之境域也。
七、对意志的挑战
辩论赛,是一个对抗的游戏,是一场争胜的竞技。既然是竞技性的角逐,那么,大部分博弈和对抗的游戏规则和技战术,也都适用于它。更不用说,现实中的辩论赛,常常还负载了团体的荣誉和战斗的骄傲。
如果我们认可这是一场战斗,那么,除了技术和战术之外,队伍的精神属性和战斗意志同样重要。这里的精神属性和战斗意志,是踏过一切险阻的决心,是扛着队伍前进的担当,是众志成城互为倚靠的凝聚力,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的亮剑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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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辩论是一项挑战,它是逻辑与历史的统一,是理性与情感的交通,是大脑与心灵的际会,是主体性与主体间性的融贯。
是的,辩论是一项挑战,它不仅是有力的工具,更是超越的智慧;不是现成的结果,而是开放的过程;不是既定的接受,而是自由的追求;不是面向“有限之有”,而是面向“无限之无”。
是的,辩论是一项挑战,从这挑战里,我们投入的是时间、是思考、是集体的心血,我们收获的是成长、是历练、是创造的激情,我们得到的是态度、是友谊、是并肩作战的归属,我们留下的是感恩、是传承、是永不散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