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呀河之恋之八十二，葡萄沟
八十二，葡萄沟
火热的岁月里，不知觉中流逝着时光。一场秋雨后，几场轻霜，早秋的脚步走近了庙岭。看远山叠彩，近地橙黄，让山野改变了苍翠的模样。
秋天的美是成熟的，它没有春的羞涩，更无夏的热情坦露。带着丰盈的硕果准备走向冬的内敛，是四季之中最让人想往的季节。
去葡萄沟的早上，彭老师带来书记为宿妮准备的行装，她接过来。看背筐里有绑腿、套袖、手套、绳索，还有砍刀…。宿妮说：“这么多的东西呀？”彭老师笑道：“没看那是谁为你准备的，能不周全吗！不过这砍刀是必须的，书记再三告诉我，让你注意安全。这有没有人关心就是不一样，嘻嘻…”宿妮笑道：“小彭，你…”话还没说完，两个姑娘来到身旁，“彭老师，宿姐！队长让我们去车队，从那坐车直接去葡萄沟。”彭老师说：“宿姐，书记说上山的女生人少，不方便，特让肖玫和小庞同咱俩一起去，你说这是为我还是为你呀？嘻嘻…”说完笑盈盈的望着宿妮。宿妮明白彭老师话语中的潜台词，当着肖玫和小庞的面，又不好辨驳，如花笑靥低声说：“小彭，你等着，呵呵…”
汽车进入山谷，沿着小溪旁的便道前行。山峦层林尽染，轻雾流云在山间飘逸。小溪两侧袅袅柳烟，如纱似帐，空气含露掠过脸颊，清新而又甜爽。车行此间，如同仙人在祥云中漫步，此时看周边竟不晓是人间天上。
过了山谷横岭，车行葡萄沟口。放眼望去，沟壑河谷，峰峦崖头，葡萄藤蔓铺天盖地，初秋霜花印染，赤橙黄绿无边无际，就像彩霞落入了整个山坳。
车在一条山溪旁的碎石滩上停下来，此地方围虽小，却是一路走来最宽敞的地方。队长让满双全把（知青大队）的红旗竖起在车厢上。车上的人已经等待不及的纷纷跳下车厢。队长招呼大家：“哎，都别忙着上山，听我讲讲。此地是我们集中的地方，集合的号令是连续三声枪响。事先在家说的事项不再重复，要强调的是安全！各小组不许拆帮，採摘的区域仅限于山峰以下，不许越过山脊。”看到大家急不可待的模样，队长挥挥手让大家出发了。
知青们兴奋的拿着工具向山坡上奔去，转眼间都不见了踪影。队长肩挎步枪，拿出绳索也向山上走去，宿妮她们紧随其后。
上山要过小溪，潺潺的流水飘着淡淡雾气，溪上的卧牛石遍布溪底，她们脚踏手扶蹦了过去。
天空一碧如洗。灿烂的阳光正从密密的树枝针缝隙间射下来，形成一束束粗粗细细的光柱，把飘荡着轻纱般薄雾的林荫照得斑驳陆离。小溪旁没有路，荆棘中有树木参差不齐，宿妮看见有的树上长着成串的绿果，形状像绳穿鸡蛋倒吊在枝头上。有的树上爬满紫色藤蔓，结着串串红、绿、橙色的果实，感到非常的新奇，她停住脚步招呼着：“哎，队长！你看这小溪边上这么多的葡萄，还有那是什么，成串的山梨吧？能不能採摘？”队长站住，看着她手指着枝头上的果实。“那不是山梨，是山核桃。那些串串也不是葡萄，是五味子。我们不要这些东西，採摘的主要目标是松塔，别的东西不要。”宿妮：“山核桃？核桃不是硬壳带深纹，就像人的大脑似的吗？”队长：“城里人没见过山里的东西了吧？核桃硬壳的外面长层皮，看上去像梨，皮里面是硬核桃，这层皮有剧毒，不要乱碰，忘了咱们的约法三章了吗？”宿妮：“原来核桃是这样的呀，那葡萄样的五味子…”肖玫在她身后说：“宿姐，我知道你说的那个像是葡萄，是五味子，又叫山花椒，是药材，也可以做调料。味道怪怪的，等会我摘下来你尝一尝就知道了。”
跨过了溪流，踏上山坡。眼前的一片橙红的藤蔓压弯了树冠，透过红叶，里边露出串串黑紫色的果实。队长对宿妮说：“这才是山葡萄。”宿妮近前看看，树冠是天然的蓬架，葡萄藤连压带缠，快要把树的枝干压断了。一串串紫黑的葡萄挂在藤蔓下，葡萄上挂满了白霜，露珠在葡萄串上闪着晶莹的亮点。宿妮随手摘下来一串，揪下几棵放在嘴里，酸甜的味道在口中缠绵。宿妮又拽下两串，递给队长和彭老师，“队长，这葡萄真甜，咱们摘吧。”队长：“先上山，待打完松塔返回时再採摘。你看这葡萄架滿山遍野，现在採摘会浪费了时间。”
说话间到了山半坡，眼前的松树与枫栎毗邻丛生，红黄伴着苍翠起伏在林海之中。近前的几棵松树枝上，松塔遍布，如同悬挂在枝上的小灯笼。队长说：“这帮小子，放着眼前的塔子不摘，却直奔山颠，这不是舍近求远吗！”彭老师：“他们都想找更多的资源，摘得过瘾，所以就不顾眼前了呗。”宿妮见队长拿过脚轧子，腰间绑好绳索，抱着树干爬了上去。在高处用绳索当做安全带，拿着砍刀把松塔打下来。宿妮捡起松塔，仔细看看，塔形同粗包谷。外层有鳞片层层相扣，用手掰掰，难以分开，左看右瞧也没找到松籽在哪里。
满双全从山上跑回来，看到宿妮拿着松塔看，问道：“宿姐，你看啥，找松籽吧？松籽包在鳞片里面。”宿妮：“呦，是这样，我说怎么找不到呢。”说着把松塔放到背筐里边。满双全：“宿姐，带绳子了吗？”“有绳子。”“借我用用，前面有棵又粗又高的松树，上面的塔子能装小半车。”队长从树上下来，对滿双全说：“上不去不要冒险，注意安全。”满双全拿走绳索说道：“知道了。”话言未落，人已经跑远了。
队长不断的上树打塔，她们不停的在林下寻捡，不多时就收获满满一筐。宿妮同肖玫正把筐中的松塔装麻袋，刘立清从山上跑下来了：“宿姐，队长呢？”队长从树丛中拿着几个塔子走出来了：“在这，怎么了？”刘立清：“滿双全在树上下不来了…”队长没等他说完，拿上工具和绳索，同他向山上跑去。
等到宿妮赶到时，那棵老松树下已聚了十多名知青，七嘴八舌说着下树的方案。宿妮近前一看，这是棵百年老树，树径少说也有一米七八，笔直的树干有二三十米高，没有技杈。滿双全踏着脚轧子，身体贴在树干，手拉着树上的绳子，不能动弹，真是很危险。只见队长领着几个人正在树林中砍青竿子，然后把两根绑接在一起，想把绳子递给双全。竿子竖起来，还差三四米够不着。此时看小满双腿有些抖颤，不能等了，队长扶着树干蹲下来：“刘立清，上来！”刘立清马上知道了队长的意图，立刻爬上队长的双肩。队长驮着他站起来，刘立清接过青竿往上举，绳子终于送到滿双全手中。队长说：“小满，稳住架，把绳索接好。刘立清拿着青竿顶住双全的屁股：“大家都围过来，拥着我们俩，快点！”宿妮同众人跑过去，拥围着队长和刘立清。满双全抓着绳子顺下来。好不容易下到了地面。
队长过来仔细的看看滿双全，心疼的说：“贪财不要命！”滿双全看着宿妮吐了一下舌头，咧咧嘴说：“你看这遍地摘下来的
松塔，一棵树就够咱们拿的了。”队长：“松塔再多，我也不想让你有危险！…”宿妮忙圆场说：“山神保佑着大队，不会有危险！”队长没说话，拿着工具和步枪下山了。宿妮和满双全会意的相视一笑，分头同大家寻捡地上的松塔…。
宿妮弯腰寻找着松塔，忽然间发现一只黄色的松鼠在身边的老柞树下。这只松鼠前爪抱着橡果，眼睛瞪得溜圆，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宿妮有些纳闷，像大灰松鼠吧，皮毛是黄色的。是花松鼠吧，皮毛又没有条纹。她轻手轻脚的向前移动，想要仔细看看，谁知那机警的小精灵“嗖！”的爬到了柞树上。宿妮紧走几步来到树下，那小东西竟然从树上飞下去了。这倒让她有些目瞪口呆，“满双全快来呀，有只会飞的松鼠！”满双全急忙奔了过来：“在哪啊？”“你看，沟壑边那棵树上呢。”滿双全放下背筐，拿着砍刀向下跑去。还没等到树前，那个小东西又飞了。而且飞的很远。滿双全起身又要追，突然听到宿妮喊他：“满双全，快来呀…”满双全只得停下脚步，返身向宿妮走过来：“宿姐，怎么了？”“满双全，你看这是什么？”满双全低头看看，宿妮身边是棵空心的倒树，树里树外全是蘑菇，形如扇，色黄白，肉厚无根镶嵌在空心倒木的内外。滿双全乐了：“宿姐，你发现宝贝了，这是元蘑！”宿妮：“你採过？”“没採过，见过也吃过。很美味的，我去拿筐，咱们全採回去！”说着去老松树下取筐。
“宿妮，出什么事了？”队长听到宿妮的喊声急忙奔过来。宿妮看到队长寻声而来，有些忐忑的说：“我没有违约，只是看到了会飞的松鼠，又发现了这个。这可都在你的视线之内呀…”队长笑了：“那不是松鼠，是鼯鼠，也叫飞鼠，森林中很少见。你还真有运气，让你一饱眼福。哎！这元蘑可真新鲜，虽说深山中常见，刚立秋就能捡到，也算是幸运。”
满双全拿来背筐，三人齐动手，把筐装得滿滿的。
山里的黄昏来得早，不知不觉中，夕阳已经卡在山梁上了。落日余晖把半边山野照得流光溢彩，枫红松翠的峰峦，姹紫嫣红的山谷，慢慢的渐入暮色之中。
三声清脆的枪声在山谷中回荡，采塔的青年陆续回到聚集的河滩旁。宿妮看到松塔装满了车箱，大家脸上带着丰收的喜悦，宿妮拿出照相机，留下了这美好的时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