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如水――刘丽萍

思念如水――刘丽萍

      教室门前的桂花树叶摇晃了两下。泪水又汩汩盈满了眼眶。面对一班的孩子，我堵住泪水在闸门口，我说：大家先朗读2遍课文。我到外面看看桂花树去。读得越响亮，桂花树就会对你们笑。他们即刻读起来了，热情似火。

      桂花树叶墨绿墨绿的，似乎很生硬，托着嫩绿的叶子，倒显得几分憨厚老实。风一过，一簇簇小嫩叶又揺了两下。泪水蓄满了鼻腔，我试图拦截它们。它们压根不听使唤，一股股支流往前挤，挤到我脸颊上，塞满了鼻子。手指赶紧抹去，根本抹不干净，来势凶猛。我把衣袖口也替上了。外婆家厨房窗口的那棵杨树也是这么冷不丁地摇晃两下，风一吹进厨房，外婆的发丝随风也扬起来，外婆转着手中的锅铲贴在风口上，笑眯眯地说：今天好凉快！一点不热。不要老这么老实坐在灶口上烧火，你站起来透透。我踮起脚尖，贴在外婆头上，“哇！真的好凉快呀！以前没发现呢！”“你看那棵杨树，越长越高，吹过来的风也会越来越大。你也越长越高，比那棵树还快！”外婆左手指着前边那棵杨树，右手不停地翻转锅铲，加盐加酱油扔辣椒进锅里。外婆眼神里映射绿意，手掌裹满了香辣。我使劲儿往灶堂里添木柴松毛，把火烧到最大，听锅里的菜咕噜噜翻滚。我舀好了饭，等不及夹菜我就捧着碗去瞧那棵树了。我看见一根矮小细嫩的树枝插在水塘边，上面长了些些嫩叶。这会儿没风过来，我又回屋里拿了把蒲扇用力左右扇了两圈，咦！真有风呢？好凉快！

      我抱着碗屁颠屁颠跑回外婆身边，把我的发现告诉她。外婆哈哈大笑起来。外婆猛往我碗里夹菜，茄子，豆角，胡萝卜，辣椒炒肉，外婆乐呵呵，额鬓两边的银丝也扬起了笑脸，露出了一排雪白平整的牙齿，叮嘱我：多吃饭多夹菜，明年你比那棵树还高。

      “老师！我们读完了！”孩子们在催我进教室。

        “我刚刚认真倾听观察了外边的桂花树，有两片嫩叶对你们微笑点头了。是哪个同学打动了桂花树？”

        “是王志凌！他读得最响亮！”全班同学把目光定在了志凌同学身上。

        “ 难怪桂树叶往这个方向点头呢？”这么一说，全班孩子踮起脚尖都寻觅这两片微笑的叶子去了。

        葱葱郁郁的桂花树又摇晃两下，我已经站在了讲台中间。

思念如水――刘丽萍

外婆走了2年了。离开我700天。

下个月的今天就是外婆的忌日。

如果人死有灵，外婆的灵魂肯定还在这老屋里转悠吧。这是她枝繁叶茂的地方，也是囚禁她一生的监狱。外婆离不开这里，她也不会离开这里。外婆病重拗着也不肯去医院，她怕半路打个盹，碰不到外公，找不到回家的路。

思念如水――刘丽萍

      外婆右手掌心的镜子，明晃晃，她对着镜子梳妆打扮，眼神一会儿亮堂，一会儿晦暗。我亲近仔细瞅瞅，分明只看到了错综复杂的手掌纹路。我握着外婆的手心，有些冰凉凉。我即刻把外婆的手搓热点，塞进被窝里。没过多时，外婆又从被窝伸出右手痴呆呆地照镜子，定定的眼神。嘴里反反复复嘟囔着我听不懂的老话：人肯客不肯，客肯魇人不肯。我抚顺外婆的头发，一缕缕银丝从我手指间穿梭来穿梭去。少时的光阴也在我手指间穿梭来穿梭去。暖和的新帽子帮外婆戴上，裹得紧紧的，脚上也套上了两双新棉袜，外婆的双脚只剩下骨头，冷冰冰，脚心压根发不出热，帮外婆把脚捂热实点，我巴不得提个火炉到被窝里，外婆全身热乎乎的，总会慢慢好起来。窗户临时被嵌进了玻璃，狗洞也塞实了。腊月的寒风哪有情面可言！塞得再紧实，冷风还是逼近了外婆的心。由不得你半点商量。

…………

思念如水――刘丽萍

      小时候外婆常在那座山岗上呼唤我的乳名，等我一起砍柴耙松毛。那棵杨树已然壮实高大，遮掩了大半个老屋。老杨树捎去的凉风会穿过山岗麽？

    每日骑电驴上班，温暖的大太阳是外婆的手抚摸着我么？道路两旁金黄的枫叶噗噗呼呼响是外婆在跟我唠嗑么？濡湿我脸庞衣襟的是思念的泪水？还是外婆一生的苦水？

    思念如刀绞，万箭穿心！

    最爱你的人永远走了。

    无涯的时光里日日想念！

   

思念如水――刘丽萍 思念如水――刘丽萍 思念如水――刘丽萍 思念如水――刘丽萍 思念如水――刘丽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