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菜店能去不?
深棕与浅棕交错的竖纹齐腰貂皮短大衣,头上蓬着小羊毛卷短发,隐隐约约裸露的头皮,旅游鞋。中午小区内走圈锻炼的大多为老年人。这身行头,在一众以黑灰色羽绒服、色彩鲜艳的冲锋衣为主的运动队伍里,即使脸上戴着口罩,一眼也能认出是谁。
“姐,锻炼身体呢。”
“你干啥去?”女邻居停了脚步。
“我去潘大姐家买菜。”
女邻居朝着我走来。近前,她低头压低声音,嘴几乎贴到我的脸上,口气中一股吃完大蒜的刺鼻味,用手指了下后门开在园区内的便利店,收回手,嘴部的肌肉一收一缩纠结着,“那两口子多奸,说了她家不够秤。别去了。人家有秤,肯定回来自己秤了”
“习惯了。她家近,方便。”
一棵三元八买的白菜拿回家,用手掂掂分量,好像不够秤?
夏天,去潘大姐家买苏子叶。潘姐说,苏子叶不用买。家里园子边种着呢,明天给你摘些。第三天,去买菜,潘姐把一摞苏子叶递给我。我问多少钱,潘姐说送给你,不要钱。本以为潘姐只是说说敷衍一下,没想到还真摘了苏子叶,隔天这件事还没忘。
秋天潘姐菜店里卖咸鸭蛋,十元钱六个。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准备离开时,潘姐硬往方便袋里塞进一个咸蛋,说蛋壳破了,不能卖,不嫌弃拿回去吃。
冬天店里卖猪大骨头棒,买了猪骨棒又买酸菜,临出店门,潘大姐追着出来,把一根大葱塞进装菜的袋子里。缺斤少两,潘大姐能做出这种事情?
傍晚时分,下班的人们赶着买菜回家做饭。潘家菜店里有五六个人。咔吧咔吧,一个约四十岁的女人,站在装榛子的编织袋旁,手里攥着一把榛子,咬碎的皮直接吐在地上。手里的榛子嗑完,接着又伸手到袋子里抓出一把,嗑完,又来一把。
“尝得咋样?买多少帮你装?”
“多钱一斤?能便宜点不?”
“已经是最低价了,不能便宜。”
“在你家都买了二百多块钱的榛子了,还不给便宜啊!”
“二百多元,你也是拿的榛子走了。不是空手走。”
女人扭搭着身体,头也不回走出潘家菜店,手里仍攥着没吃完的榛子。潘大姐默默地拿出笤帚撮子扫着散落在地的榛子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