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火土（十八）

就这样黑老大姑姑拎着袋子走在前面，小黑妈穿的像粽子似的抱着娃走在后面。一出门，就被那些计生办的人哈哈大笑，之前那个手拿竹竿的人笑着说：“你穿这么多真是没有必要啊，等到了那里，你不是一样要脱的精光挨刀子。”说完猥琐的盯着小黑妈的下半身。

黑老大六神无主恍恍惚惚的走在去姑姑家的路上，正愁着该怎么和家人说窑厂的事就听见有人喊着他，“黑老大，黑老大，你这是去哪里了喂！你的老婆被计生办的人拉去结扎拉！”

黑老大脑子一下没反应过来，还沉浸在窑厂被人偷的事情上。没理他，依然自顾自的拖着沉重的步子向前走去。那人知道他没听明白，就急忙上去拦住黑老大，生怕他再没听清的大声说：“你老婆被人拖去结扎了，你怎么一点也不急呢？还在月子的头几天就要去结扎也真是命苦哦！

“什么？你说什么？”黑老大反应过来双手紧紧的拉住这路人的手，才看清是他姑姑的邻居李大妈。“我说你老婆被人拉去结扎了，上午就去了，这都傍晚了，你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你……”话还没说完黑老大就甩开了那人往姑姑家飞奔而去，嘴里念道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

到了姑姑家看见大门敞开着，开始还以为那人给他开玩笑，可走到厅堂就看到了房子屋顶因为没有瓦片遮挡而漏下一道道光，虽然已是傍晚，但是那种光和房子内的阴暗却形成鲜明刺眼的对比，让人不寒而栗。

黑老大叫了几声没人答应，用手推房间门发现房门已经上锁，全身竟打起哆嗦来，掉头赶紧往卫生院跑去。

黑老大一口气没歇地跑到了卫生院，看见他姑父蹲在门口抽烟，跑了过去就问他：“于美之呢？她在哪里？”他姑父没有回答也没有抬头看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接着就又使劲的抽起烟来。

黑老大见他不回，也没有耐心等他，停顿了一会就往卫生院里面跑去，看到了他的姑姑坐在走廊的凳子上，怀里抱着他正安静地睡着觉的女儿。姑姑见着黑老大瞬间眼泪就流了下来，说：“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家美之啊！”

“于美之呢？”黑老大问。

“她，她，已经结扎了，结扎后就晕倒了，医生说她太激动身子又虚，就给她吊药瓶，这会睡着了，医生叫我们在外面等。”

呜呜呜，姑姑实在没能忍住又呜呜的哭出声来，眼泪一颗一颗的从她眼缝里冒出来，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又一滴一滴的滴在怀中婴儿的襁褓上。

“那些畜生！天收的！我们不来结扎，就要拆我的房子，捅我家房瓦，美之是为了保我的家才和他们来结扎的啊～啊！现在结扎了，那些个畜生就一个一个全跑了，可怜了我的娃啊～啊！”黑老大的姑姑一边抱着孩子一边摇晃着身子悲痛欲绝。

安慰了一会姑姑，黑老大轻轻地推开门，透过门缝看见为他生了一男一女的于美之侧身缩在病床的被单里，一只手露在外面吊着药水，脸色白得竟和医院的白床单一个模样。虽然睡着了可眉头还是紧紧的皱着。黑老大看着他老婆这番模样难受到了极点，泪水终于从他眼眶里流了出来，又不忍打扰她睡觉便顺手把门关上退了出来，偷偷地抹了一把眼泪。

“姑姑，没事的，结扎了就结扎了吧！孩子不是已经生下来了吗！他们不让生，老子还不是生了吗？不要哭了，不要哭了，反正已经来了，待会我去借个手拉车把于美之拉回家，不能再麻烦你们了，是我们害了你家瓦片被掀了啊，明天我再运些瓦片来，我和姑父两人半天就能补好，真对不住，让你们也跟着倒霉。你不要哭了，就让于美之多睡会吧，我这就去借手拉车去，你再帮我抱一会儿孩子哈。”说着黑老大就往外走，他姑姑想拦也拦不住。

走到门口黑老大和姑父说要去借手拉车，坚持要把娘俩接回家，毕竟姑父是城里人，见了黑老大铁了心要回去了，就说：“我和你一起去吧！既然你决定了，就回去吧！家里的瓦片大晚上的一时半会也补不好，美之回去还是会着凉的。城里你都不熟我帮你去借，再到我家里拿两床被子来，大冬天的可不要让美之再着凉了。”说着两个人并排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