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雨夜双唱

2020-03-26  本文已影响0人  虛盈

      今夜,外面下起雨,清逸的雨,纷至沓来,绵绵不断。雨丝撒入风中,淡淡无痕。

      三月仲春,为众人呈现着最为醒目的闹象。目之所及,满眼皆是那些色彩斑斓,各色各样的花卉,让人目不暇接。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虽说这平日里,那一株株娇嫩的桃红,鲜艳欲滴,可想而知,这淋漓的一场春雨过后,质弱不禁,那花瓣便都已半落半勻,滿园庭径残红铺地的景象,又有谁泛起怜惜的悲悯呢?

      那青灰的黛瓦,青苔渐长,时停又起的雨意,滋长了青绿。雨,顺着瓦楞,于檐前挂下一珠珠水帘,一改春天的艳景,平添了几分的清淡。特别是那簇幽苔,虽不如桃花娇艳,却也有温润的柔软。镂花的窗棂,积了轻尘,在春日里,安静地等一场春雨的洗涤,那些不经意的冲刷,慢慢地,呈现旧日的模样,在春的抚摸中安然醒来。

      春是多情相思的季节。多少文人雅士逢春生境,逸思遄飞,只因应了春雨的清丽,和春的美艳。虽说时光一如既往,但那些留在春日深处的旧事,却泛着微微的黄,带着岁月的印迹,一点点侵蚀心底,先是萌芽,后再开花……!

      但毕竟人与花不一样,经历的事多了,就少了烂漫与激情,变得不再多语,学会沉寂。在风烟俱净间,渐渐独存了一丝清凉,就如同春日里黛瓦,心中总有青苔的幽沉。

      当春日心境变迁,如同是一场看过的戏,唱念做打,姿势还在,音影依稀,只是缺了过往的真实。无论如何追逐,都不似旧年的情景;当年烟云深处的回眸,恍然间,只留下仿佛的影子。

      其实有些情愫,并无文字可述说,只好顺着岁月清理,虽一切仿如昨日清晰,但已遥远少迹。尘缘旧梦,真如记忆里的沙,随着时尘流逝,握着握着也就没了……!

      蓦然忆起晏几《临江仙》的词:“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这无尽的雨,瓢泼似的,根本没有半点春雨的样子。樟树的叶子在雨中油绿发亮,嫩嫩的绿,嫩嫩的黄,都在雨中发亮。花儿们不知怎么了,许久不去那个小园,玉兰、杜鹃已经开了的,恐怕是逃不过这雨的,这夏日般的骤雨,似乎无休无止地下着,日渐温暖的气温下,莓苔们已经长出模样来了吧。

      无声无息地穿越小城的街道,车轮滑过积水,飞速地犁出一条深深的水痕。蔓延着,驶向无尽的尽头。

      记忆中的雨夜扑面而来。阳春三月,草木知春,在人们还包裹在厚厚的冬衣里的时候,就悄悄地探出头来了。穿过弯弯曲曲的田间小路,回到偏居一隅的家里,遇雨,是一大快乐的事情。因为大门外有一棵梧桐,庞大的叶片逐渐长成,“梧桐更兼细雨”,于是,雨与树叶一同长大,沙沙沙,滴滴滴,嗒嗒嗒,如音乐响起,如古韵悠然。

   在这间屋里透过又窄又小的窗户,或者是裂开的墙的缝隙,可以看到依然萧条的屋外被春雨笼罩,蒙蒙的,胧胧的,是一些山延伸出来的脉络,还是一些一年干旱到头的山地,或是是那个逐渐有了的海岛。

      这熟悉的一切,被冻僵的一切,此时,在着冰冷的雨中却慢慢地苏醒了。那山有了点朦胧的绿,那水有了点欢乐的波。心也就有了点漾漾纹了,隐隐的,酥酥的,青烟一般,蛇形匍匐,在身心的隐秘深处悄然蜗行……! 

  春雨,春雨,这千百年来走进无数个文人心中的春雨,在一个春天里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我的心涧……!

  终于,等不到艳阳的抚摸,错不了季节的花们开了。“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杏花、桃花在雨中无奈地开着,或许是这春雨的滋润才有今日。

      只是,它们却依然向往着那温暖的春阳,那嫩蓝的天空曾是它们最好的底色,雪般的白,霞般的粉,在雨中凄楚可怜,然后有落英成泥,香消玉殒,待到阳光普照,桃树与杏树的枝头却是挂满了无数颗青绿的小果子,这时候,春也在悄悄地消逝了。

  可是,那温柔的雨却已是有多年不见了,家乡,此刻在雨中更加的凸现出来。一缕乡愁,在雨的浇灌下发了芽。在这个东南沿海的小城里,春天的雨就开始肆虐,完全没有“润物细无声”的浪漫,一味地狂,一味地暴,树叶们似乎也习惯了,长得茂密肥绿,花们也认命了,早早地开,早早地谢,它们在风雨中镇定自若,丝毫没有我那样的忧虑和愁绪。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好好活着,是一种旷达,无论境况如何,内心里却总有一种念头:归去!归去!无管这连绵阴雨……!或是内心默念着,“也无风雨也无晴”。最终,归隐至心灵的“故乡”,梦开始的地方……!

  (于庚子年辰月初三子夜漫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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