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别样的“十年寒窗”

寒窗苦读，在今天的学子，是一个“学涯生态”的形容，已远非古代学子的“真容”。尤其“苦”在“心志”，“苦”在“思维”，而非“物质”上的“寒窗”。

若溯源“寒窗苦读”，则在650多年前的元代，高明在其《琵琶记》中说：“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人之姓名为高明，话语思想也是极为“高明”的——“无人问”与“天下知”正是一种对立统一的辩证唯物论，还不“高明”吗？看来，“高明”之人的“书”都是确在地读到位并读出了自己的“高明”了。读书，也是最该如此。

于今日之本篇，我们则要思读一种别样的“十年寒窗”，这就是达尔文之“思想”其“进化论”。

1831年12月—1836年10月，达尔文随英国皇家海军“贝格尔”号帆船作了周游世界的5年博物学考察，收获丰硕，并发源了其进化论思想理论，因而被称为“伟大的旅行”。

■  整理成果10年

我国当代著名社会学家郑也夫先生著述称：“航海5年的成果达尔文整理了整整10年。”

但达尔文的这10年，却是别样的“十年寒窗”——1839年1月，达尔文30岁并结婚，“他们夫妻二人都从父母处获得了大笔钱财，以至可以高枕无忧。”因此，达尔文的进化论研究，远非早于他500多年而写作《琵琶记》的元代高明的“穷秀才”，恰如郑也夫先生所言，达尔文时代，“科学几乎都是贵族从事的”，穷人连饭都吃不饱，何以“思想”科学问题？

1842年，达尔文迁居伦敦郊区，专事自己的研究，并与学术界保持恰当联系。

1839-1843年，达尔文出版了航海期间的“动物志”。1842-1846年，达尔文出版了航海期间的“地质学”。尤其是1842年完成了关于进化与自然选择的概要（32页），可谓进化论的理论刍形。看到这些年代字码，我们能够想到什么呢？达尔文专事进化论研究时，正是我们中国饱受鸦片战争之苦时。如此“一静一动”的对比，不正说明了“学术与科技的落后，才是挨打的一种重要根因”吗？

1844年，达尔文完成了进化与自然选择的论述（231页），并寄给学术界的朋友胡克，胡克确认其正确，但达尔文并未公开发表。

1846-1855年，达尔文更专注地研究了藤壶8年，并在1855年出版了4卷本之专著。达尔文何以如此？我们该特别思考这个问题。

藤壶，是一种海生的甲壳动物，种类上千。因而，研究出成果，花8年时间是必然的。但这种专注研究，在今天当是让人震惊的，尤其大多数人——人生中有多少时间专注思考一种事物——“吃”是一辈子的事儿，有多少思考与探究并成为“学问”？

当代有学者评价说：“直到今天，达尔文关于藤壶的研究仍然是这个领域的权威。”该我们反省的是：活了一辈子，权威于什么？

有达尔文研究者指出，达尔文研究藤壶，有两个旨趣：一是达尔文意识到自己作着物种进化的宏观思考，但在微观上却没有对某一特定物种有所研究，故而专研藤壶。二是通过藤壶研究，在公布进化论之前更牢固地建立自己的学术地位。

我以为，无论达尔文研究者怎样依据史料分析评说，“整理成果10年”与“研究藤壶8年”都是对今日我们社会的“普遍浮躁”是一种重大“针灸式教育”——不最该是沉潜而扎实地做人做事吗？

伟大的达尔文

■  搁置理论20年

1855年，胡克等了解达尔文研究工作内情的朋友，催促达尔文发表其进化论，但达尔文依然故我，继续写作自己的进化论著作。

1858年6月18日，年轻的英国博物学家华莱士致信达尔文，并随信附有自己的论文。华莱士论文的观点与达尔文的进化论极其相似。因而，促成了达尔文《物种起源》于1859年的终于问世。需要说明的是，《物种起源》这部著作，只是达尔文计划划中巨著的摘要。

达尔文为什么将自己成型的理论搁置了20年？这是科学史上的一个最大谜团。

对此，达尔文研究者开辟了两大原因：其一为达尔文的恐惧加慎重。达尔文深知，自己的思想理论是把人的地位由“上帝的子民”降到“猴子的子孙”，这是颠覆欧洲世界的。为了应对预知的滔天洪水般的批驳，他永无休止地加工着自己的理论，从未认为已臻完善。其二为没有在生前发表的强烈愿望。我以为，这是一种非凡的“敢于”，今天谁人愿意把功名与利益放在身后呢？不都是功成名就在生前吗？这也最是达尔文伟大学术魄力与思想魅力之所在。

郑也夫先生因此评价：“对自己学说的不断质疑和加工，使得达尔文在思想深刻与广博上远非华莱士（进化论的二号人物）所能匹敌。他大大地超越了他的时代，很多思想隔代才引起回响。”

“很多思想隔代才引起回响”，不正是伟大思想的最特殊而珍贵的质地吗？我们是否愿意拥有这样的“思想”呢？是否愿意与这样的“思想”作回响呢？超越自我而成就自己的伟岸，不是非此不可吗？

■  安息的达尔文

1860年，围绕“进化论”举行了著名的“牛津大辩论”。达尔文的“极为异端的思想”由此广布人间世界。这也充分验证了达尔文自己对自己思想震撼人心的预想、颠覆世界的深知，而不是高明的“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达尔文还在“贝格尔”号帆船上时，就已经是名人了。

1882年4月19日，达尔文因病与世长辞。但他却是安息的——生前问世了造成自己疾病的一个重要原因——进化论思想。

让达尔文更为安息的是，他现在安卧于英国伦敦威斯敏斯特教堂的墓地，与牛顿在一个世界。

在这个春天，若有朋友赴英国伦敦旅行，请代我在西敏寺查尔斯 · 罗伯特 · 达尔文的墓前，献上一束鲜花，以表达对伟大思想的由衷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