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痕(一百五十)夺舍的阵法(上)
裂魂宫前院,阴风徐徐,吹得空中纵横交错的招魂铃叮咚作响,幽怨的声线沿着拴着铃的细绳,攀爬,颤抖,呜咽,如泣如诉。
巨石垒起的大祭坛上方,不知什么时候竖起了一方篆刻符纹的厚重十字绞架,在那上面,绿色带刺的藤蔓,牢牢地绑着一个垂死的男人。
这个失去神志的男人正是北境王啻吻。
他布满咒痕的躯体被高高禁锢在绞架上,这一画面显得森寒诡异。
只见他双目微阖,上半身赤裸,黑色诅咒之痕如刀凿斧刻般镶嵌在白皙瘦削的腹肌处,又蜿蜒而上至胸口,胸口挂着一块带有魄字的圆形玉佩,是被浊化了的法器天龙宝魄。
宝魄已经没有了莹润的光泽,俨然沁得有些发黑,从中透出丝丝黑气缭绕,在啻吻心脏处盘旋吐纳天下妖怨之力。
只见他手腕脚踝处分别缠绕着藤蔓,手指粗细的绿植无限延长,一头垂下,坠入下方的血池中,像极了扯着木偶手脚的提线。
而血池的中间,升起一方骷髅累成的祭台,我的身体则被摊成了个大字摆在其中。
我的心脏被饱含三界魔怨的法器昔之痛刺穿透,污浊了体内无巫玄枝的灵力,汩汩的黑血沿着心脏一滴滴地落入祭池,而从啻吻身上垂下的藤蔓再像四条吸管一样,把祭池里的黑血滴滴抽回,朝着啻吻的身体上寸寸浸润去。
妖怨和魔怨之力用我的玄枝血做介质,循环吐纳,而幽冥睛则悬在空中,散发着荧荧幽光,吸收着幽冥海的阴魂和裂魂花的阴魄制造着更多的鬼怨之力。
三大法器之间相互回应,发出嗡鸣之声,那声音穿透赤石之颠,仿佛妖魔鬼怪的群舞,作刀口舔血,尽末日狂欢。
“这夺舍的阵法还要多久?”
祭坛下的宫主花榕看得有些触目惊心,毕竟这具她渴望已久的身体,现在正依靠着另一个她所憎恶的人,他的污浊之血的渗透来唤醒。这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你看,还有一炷香的时间,玄枝净血彻底被幽冥晴所集鬼怨污浊后,再唤醒妖怨和魔怨,便可唤醒魔龙啻痕了。”庞潼眼中闪着兴奋的光,他指着祭台上燃着的香,话也不自觉多了起来,“我等这一天等了十五年,你用不着急呢,很快他就要出来了,这个男人就是我们的了,只要我们联手,马上三界也会臣服于我们的脚下。”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花榕冷冷的道,“什么时候,你带皇后的妖丹来给我呢?”
三界臣服于谁,她花榕一点也不关心,她只是不想再人不人,鬼不鬼地待在这暗无天日的裂魂宫,她只想和她心爱的男人厮守在一起,在阳光下好好地活着。
“这你就放心,我日后还要靠这裂魂花之力培养阴兵呢,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庞潼想起皇后卜馥,只不过是月宫里的一只蟾蜍,他庞潼才不需要什么三界皇后呢,他向来只需要可利用之人,而这只可怜的银蟾蜍,如今的价值俨然比不上这裂魂花之力来得更重要。
“你们把天下和男人女人都分好了,可不要忘了我要的那份呢!不是我把这告魂岛的穹顶上弄个破洞,把雷电风雨引进来,你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种这么多的裂魂花出来。”
假炜寰已变回了渡厄真人的真身,一个白袍,白眉,白须的五短身材的仙人。他此时捻着眉毛,立在祭池旁的一处假山上,希望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让自己这个货真价实的神仙看上去更为魁梧高大些。
“你要的东西简单!呵呵,等着吧!”庞潼诡笑道。
大殿的房顶,郝尘,阮小若和三只朏鼠们匍匐在琉璃瓦上,谨慎地观察着大祭台的局势。
“我们要抢在那一炷香燃尽之前把他们救下来。”郝尘蹙眉道。
“下面有三个高手,我们的胜算不大。”阮小若心下忐忑。
“我们的目标是毁掉那些招魂铃,阻断裂魂花的灵力。”郝尘冷静地思考着对策,“我先用回旋镖,打落那些招魂铃,引起他们的注意,你再上去破坏那些输血的藤蔓,朏朏们去救云起。”
“是拔出那根刺吗?”朏十三紧张地问。
“是的,那根东西在黑化云起的血。”说到这里,郝尘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
“他会死吗?”朏大一开口还是现出张乌鸦嘴。
“……”朏七。
“动手——”郝尘猛地把回旋镖对着招魂铃集中的地方扔过去。
“叮咚叮咚叮咚……”铃音急响,串串清脆,成串的招魂铃应声而落。
“谁?敢坏我招魂铃。”花榕呵斥道,“有种出来!”
回旋镖在空中旋转一整圈后,又飕地回到了郝尘手中,屋顶上的郝尘站出来,一身黑衣迎风猎猎。
“死了就应该好好地去投胎,少来害人。”郝尘冷笑道。
“你就是吻儿带来的人?”花榕凤眸流转,皮笑肉不笑,“没想到还能破我的结界,非要来送死。”
郝尘现了真颜,容貌英气逼人,一身凛然正气,抽出身后三尺寒芒剑,勾起嘴角,道,“我不打女人。”
“那你有本事就站着别动!”花榕粉面含怒,哗啦啦一声响,后背现出一双巨大的彩翅,煽着五色流光,鳞粉簌簌而落,周围霎时尘土飞扬。
落地的招魂铃被流光卷入空中,一时间铃声大作,落地的竹铃纷纷复位,挂铃的线纵横交错,把幽暗的穹顶切割成了碎片。
“就凭你,就想扰乱我裂魂宫灵力,太天真了!”花榕冷哼一声,双掌释出藤蔓。
带刺的藤蔓挟持着劲风劈面而来,眼见快要到达郝尘命门,侧面清亮的剑光一闪,“噔”地弹开藤蔓。
“我哥说了,不打女人。”阮小若娇俏一声,持剑立于郝尘身侧。
“我去救人,记得不要硬拼。”郝尘低身交代完小若,便转头一跃而起,持剑砍向啻吻身下的藤蔓。
“拿命来——”花榕眼见郝尘不但不理会她的进攻,反而搞起破坏,愈发气急败坏。
花榕将藤蔓挥舞成鞭,对着郝尘抽去,无奈阮小若煽动翅膀飞身格挡,把一柄软剑舞成三尺青锋,点刺若流茫,一时之间,藤蔓竟无法近身。
两个女人凌空缠斗起来,打得难分难解。
而庞潼和渡厄真人都负手而立,冷眼旁观着这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