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犯
30多年前,我出生一座北方的小镇上,小镇人口不多,家家户户基本都沾亲带故,哪家的糗事都免不了一传十十传百,成为邻里乡亲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年少轻狂的我自然不想呆在这镇上浑浑噩噩度过一生,过着那些一眼望得到头的日子。
于是大学毕业,我跟着几个兄弟跑到沿海做生意,前几年顺风顺水,赚了不少,在当地置办了房产,买了辆小汽车,日子不谈大富大贵,也算过得滋润。但好景不长,生意场上永远不缺风浪,一场经济危机骤然袭来。我变卖了房产和小车,还清了债务,解散了公司。一穷二白的回到了这座偏远的小镇。
还好,得益于早年在社会上厮混的经历,还留着手好厨艺。我觍着脸,找到了在镇上开餐馆的二舅。点头哈腰地递过两条烟,二舅算是承认了我,打发我到后厨做了个掌勺。自己成了个甩手掌柜,整天不见人影。
小镇不大,这餐馆自然也是冷冷清清,平日里来的最多的还是上学的学生,点上几碗面条,要上几碟小菜。收入不多,但也勉强能维持这小餐馆的经营。
那大概是一个雨夜,那天下午雨下得很大,太阳转瞬间被乌云遮蔽,呼啸的狂风夹杂着雨滴在镇上肆虐,我哼着歌正打扫着后厨,二舅却闯了进来,身上披着件黑色的雨衣。
发霉的木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我这才发现二舅手里还提着个黑色的油布口袋,想必口袋里就是下个月的食材了,二舅总喜欢在奇怪的时间把食材送来。他迈着沉重的步伐拖着口袋来到后厨。把这口袋往角落一丢,两只鸡爪般的手筛糠似地抖动着。我刚想去把二舅带来的食材放进冰箱,因为这天气倘若就搁在这儿,赶明儿一早准是坏了。哪知二舅闷哼一声, “待会我来放,你去给我拉碗面,多放点臊子。”
得嘞,我应了一声,先跑到外面关了前门,怕这雨水哗啦啦地流进来,给这木地板冲毁了可就坏事了。忙活完,才不紧不慢的来到厨房下面。这面可也是我亲手拉的,筋道弹牙,下足了功夫。待面条出锅捞起,芝麻,葱花,大蒜,香菜往里一撒。再来一勺老卤,浇上一勺滚香的臊子。
那真谓是:汤饼银线乱,小葱玉簪横。气韵传十里,不似人间香。
这面条乃是我的得意之作,其中的秘诀不足为外人道也。待这面条端上桌,二舅不禁食指大动,呼噜呼噜地就囫囵吞下肚去,问其滋味,也只说的上个香字来。吃了面条,自然得结账,不过他趴在桌上就睡了过去,我翻遍了他的衣服也没找到几张零钱。那就只能我帮他结账了。
怎么结账的?吃了我的面,没钱付账,自然是一物抵一物。
你问我什么东西抵一碗面条?面条的食材呗,我跟你们说啊,那面馆食材太多了,用都用不完。本来就愁着呢,二舅这一出,又加了快一个月的食材,还好那学校马上开学了,这下也不怕糟践东西了。
————来自罪犯A的口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