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的女儿(四)
原作:《悪人の娘》 原作者:野村胡堂 译编:浪的虛鳴
四
乞丐的预言,百元钞票,流氓汉子,前天晚上里如卷起旋涡般的一连串不可思议事件,在鸣海司郎那单调乏味的小职员生活中,点燃起了一道赤色炽热的火焰。
尤其是那位投河自寻短见的漂亮姑娘,故意把救命恩人鸣海带到竹町乳母的家,却把自己真正的家和姓名隐瞒到底的神秘的聪明姑娘。――那满含着泪珠,如黑玛瑙般的美丽双眼,在鸣海司郎的记忆之中,抹不走也忘不掉,萦绕不断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第二天恰好是星期天,樱花虽飘散零落了,却是个散步的大好日子。如果是往常,鸣海定会心生一股要搭上郊外线的火车,飞奔前往到能欣赏山青水秀的地方的阳光朝气,唯独今日他没有了那种冲劲,当鸣海司郎换上松身的春款西服,戴上灰色的软昵帽,把细细的手杖挟在肋间,闲亭信步地来到昨晚的位于竹町的乳母家之时,时间稍稍过了正午。
如今再一看,才看得出那里原来是一间极不景气的粗点心屋,在那布满尘埃的柜台里,陈列着如小石头般的怪奇商品,昨夜那个肥胖老女人,看上去并非老板,而是在店里面打着杂工。
「早上好。」
鸣海司郎开口跟她打了招呼,
「哎呀嘛,昨晚真的是太感谢了,承蒙对我家小姐出手相救,我了解到原委之后,真的吓了一大跳。在无心闲逛之际突然想要轻生,小姐的身世未免太可怜了.....,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她于夜深时分依然在桥上逗留,而被死神附了身,才做出此等傻事......」
被卷进这种无间断的唠叨之中,鸣海司郎根本开不了口。好不容易他才找到打断话柄的时机,
「如此说来,贵家小姐现今身在何处呢。」
「她说有点要事在身,昨晚还跟我住在一起,然而方才就已出门去了。」
「有没有说过要去哪里?」
「哎呀,关于那个,我一向都不知道。」
徒劳可谓是无止境,有要事在身更让人堕进五里雾中。
「那位姑娘,看样子是个有身份的人,到底出身于何处怎样的一个人呢?」
想到既然遇不到那位姑娘,鸣海司郎便漫不经心地问了一下,孰料乳母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僵硬,
「...承蒙你特此到来...但这种事情,恕我无可奉告,只有这种事情...」
不像刚才那让人咋舌的唠叨,乳母忽然像一只田螺一样,退缩起来缄默不开口了。这样若继续强行询问,应该不会有什么大收获。
唯有适可而止就此打住,鸣海司郎的脚步便朝着厩桥那迈进。从昨晚到今天,那种大概已遇上极奇怪事的预感,在鸣海的胸膛中扑腾不已。
厩桥的桥头上,昨晚的乞丐早就在那不停地徘徊打转,应该是在那里占据乞讨地盘吧。他时而藏在电灯柱的阴影角落里,时而躲在店铺的遮阳板之下,看见他这样子,鸣海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因为那乞丐看上去更像是抱着一种没来由的坐立不安,一点也没有要向路人乞讨钱财的意思。
尤其他是那种大撒百元钞票也在所不惜的乞丐,与其他费尽心力才讨到一钱二钱的乞丐完全相反,这更显得不可思议。钱包和性格都特别“轻松”的鸣海偶然想起这一点,自己也忍不住漏出了苦笑。
过了一小会,那乞丐用店门前的时钟对照了一下时间,又瞄了几眼那一整排的店家,然后像吃了一惊似的,他急忙笃笃地拄着拐杖,朝着本所的方向,匆匆下了厩桥。
自不用说,鸣海早已偷偷地跟在乞丐身后。然而,当他渡过厩桥拐往右边,再从横网边上绕过两三条小路之后,乞丐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见无法追寻了。
「这下可不妙了。」
“啧”地砸了一下舌头之后,他只能踮着脚步,盲目胡乱地四处找寻,孰料竟闯进了一个如庞大空仓库般的木板屋内。鸣海在屋里绕了一圈,而从出现在他眼前的东西来看,这里原先应该是一间酒吧。
而他突然察觉到,不知从何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窃窃私语的声音。他不禁扫视了四周,发现到在他右手边的墙上有一个大洞,而且只要半弯下腰往洞一瞄,就能清楚地看得到外边有一块空地。
由于正好夹在空仓库与墙壁以及河流之间,这块形状不规则的空地简直就是光天化日之下幽会的好地方。
而对话的二人,一个是鸣海司郎跟踪至今的神秘乞丐,另一个人则是那位欲投江自尽的漂亮姑娘。
「父亲,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已经按照你信上约定的时间,去到了提及到的地址,却见不着父亲您,那时我已深感到无能为力了。」
乞丐和姑娘竟然是两父女?虽然并不是意想不到的事情,然而鸣海司郎还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并竖起了两只耳朵。
「我是知道的,当时你很是心灰意冷,然后就从栏杆上跳河自杀了。」
「欸?如此说来父亲当时目睹了这一切?」
「当时我正身藏在栏杆外那围板墙的背后。我想过很多次要出去救你,但那时的我正被人从四周严密地监视着,令我无法动身。......想到你会由于过分担心,而说不定要做出傻事,所以我拜托了一个颇为正直的年轻人,让他在你最危急的关头去帮助你。」
「父亲?」
「其实我什么都清楚得很......说起来却是你,为什么会有那样愚蠢的想法。」
「父亲。」
那位美丽的姑娘紧紧地挨在邋遢乞丐打扮的父亲身上,噎声抽泣着。
「我说啊,不要再那样鲁莽轻率行事了,小小事情要学会忍耐,为什么不好好呆在驹形的别墅里呢,......再过两三天,我就能拿到护照。只要我拿到护照,就可以先去台湾或者满洲,然后以那里为跳板,再平安逃到南美根本不成问题。我先前不是直言过,一旦我在南美顺利落脚,马上就能接洽到亲信,到时也把你带到南美的吗?我都说得如此明白了,怎么你还是不懂呢?再怎么说,你该不会连区区半年、顶多一年时间都忍耐不了吧...在驹形的别墅,是以你的名义而建的,这个世界上没人会知道你的身份底细,如果你不喜欢那,你也可以住在你那竹町的乳母家,只需再过半年或者一年...」
在漂亮姑娘的肩膀上搭着手,脏兮兮的乞丐一副循循善诱地在说辞的样子,简直是一幅难以形容的奇景。而这父女两个人的心思,似是经过深刻认真地为对方作反复考虑,而鸣海司郎此时的心思,则觉得在看着电影里的某个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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