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的武侠&中国风新秀场武侠江湖

连载小说:幻影刀(中)

2018-04-06  本文已影响8人  任成风
文|任成风  插图|来源于互联网

        11

         “师姐,我们这是去哪儿?”

         “去长安,马上去长安,现在我们只有去长安了……”师姐说。

         于是,马蹄朝南人朝北,我们一路向长安。

         北上的第三天,我诧异的发现背后有人追踪。

偶尔回头看看那人鬼鬼祟祟的身影,我笑了;我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北上,我想那傻子估计还自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呢……

这让我有些自豪,我觉得自己离那个刀光剑影的江湖更近了,而更让我自豪的是,这一切我发现的比师姐早。

         “师姐,好像有人追我们?”我还是忍不住要说。

         师姐说:“你喜欢,她也喜欢,让他追追有什么不好?”

         听了师姐的回答,我很莫名其妙。

         不过,在我的建议下,我们打算放线钓鱼,于是我们放慢脚步,想看看后面追来的追踪的是什么人,这样的旅途有些惊险和刺激。

         第四天,我们等到了神秘的追踪者,柳如烟。

         “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因为……”

         “停,千万别说本人英俊潇洒之类的大实话!”

         “不是,是因为……”柳如烟有些忸怩。

         “看你的样子……莫非……你喜欢我?你喜欢我对不对?”我激动的要跳起来。

         “……”

         “那就是你痴迷我的美貌?”

         “……”

         “再者就是,你倾慕我的才华?”

         “……”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是为什么!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奸了你!”我恐吓她说。

         “因为,我也要去长安。”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长安?”这时,在一旁的师姐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你说过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说过的……”柳如烟盯着我,一副可怜兮兮样。

         我确实不记得何时说过,况且去长安只是师姐的仓促安排,我又怎么说漏呢?

         但结果是,不管如何,柳如烟确实赖上了我们。

         对于这些,师姐只是板着脸,不管也不问,纵使我心中百般好奇。

         12    

         师姐进门,把一本《江湖八卦》拍在我面前,“啧啧,又是榜上头条。”

我终于顿悟,我到底还是低估江湖人的八卦能力了。

         在我离开江南后,江湖上开始出现种种有关一代大侠傅长风的传闻。

         傅长风的英勇事迹大概上分为两点——一点是他携美人逛青楼,说书人把他在青楼和众花魁斗诗的事迹写的出神入化。另一点,则是他与江南妙公子争美人,故事中他与妙公子斗文斗武斗智斗勇,精彩动人。

说实话,我想都没想过,这世间会有那样一个我。

         此时,我们住在西蜀的一家客栈,客栈有个好听的名字,“悦然酒家”。

         这家客栈,自打我们进来算是开张,我们住下就可以宣布满员了。

         这里一共三间客房:柳如烟带着她的侍女,住进了天字号;师姐理所当然的住进了地字号;我别无选择的屈身破烂的人字屋下。

         我一直在想,住在人字屋下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柳如烟在隔壁就好了。

         “北方的栈道断了,这几天,我们就住在这里,你没意见吧?”师姐又一次推开我堂堂人字号的大门,此时她刚好出门溜达一圈回来。

         “没没没,当然没意见。”我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不走了。”说实话,马不停蹄的跑上二十几天,马不累人都累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师姐天天外出,总是在很晚的时候才回来。

关于她去了哪里,去做些什么,她从来不说我也从来不问。

这个午后,师姐又出去了,临走前她酷酷的站在门口,一脸不放心的交代我,“既然你累了,就老老实实的呆着吧,最好不要踏出房门半步。”

         可是,我觉得如此的良辰美景,我应该找柳如烟,聊聊一路上我们没有聊完的梦想。

         她一走,我就生龙活虎的爬起来。我去敲了敲天字号的门,半天没人应,柳如烟出去溜达了?

         我又叫了两声“明月”,还是没人应,岂有此理,身为侍女不本本分分的呆在屋里浪什么浪?

         女人果然都天生患有“不逛街会死”症,我想了想,只有这个解释合理。

         接着,我也出去了,凭什么我就该呆着?

         江南多玩法,巴蜀多花样,走在西蜀的街头,自然又是另一番风味。

或许是看腻了狗头山脚下那个小镇的破烂,在这玲琅满目的西蜀,满街都是诱惑。

         或是我从未见过的珍奇古玩店,或是装潢奢侈的书画诗品铺子,亦或是刀剑兵器卖阁,都在散发着诱人的魔力。

我路过,那满店的好东西都在向我呼喊,“客官,求求你,带我走啊!带我走吧!”

         我想买一把剑,买一把真正的剑,出狗头山的时候我就想了。

         可是,当我从架子上拿起一柄漂亮的剑的时候,我又会想起,哎呀我已经有一把剑了。

         当我在老板的鄙夷中走出店铺时,我又满是后悔,后悔自己的抱残守缺。        

         就像此刻,我攒着仅带的一枚金叶子,暗自较劲是不是该疯狂一回,冲进去挑一柄好剑往肩上一挎,从此纵马江湖,潇洒无限。

         “想必,你就是师父让我来迎接的贵人吧?”这时,一个小童稚嫩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这声“贵人”吓我一跳,我回头,只见一个小胖子正认真的打量着我。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故事就应该这样子!很多年前我就幻想过,这是一个大侠年少时都应该遭遇的情节啊。

         “你跟我走吧。”小胖子撇撇嘴说,接着我听他叽里咕噜嘀咕不停。

         尽管我有些怀疑,这小屁孩会不会认错人了?但我的双腿还是情不自禁的跟了上去。

没毛病,我是贵人。

         13

         一株老松,似是给人以刀斧劈了一般,整齐的只剩下半面枝叶。

         一座破庙,一边是庄严的供殿,一边却是个香火铺子,泾渭分明;更好笑的是那醒目的大墙上还醒目的写着"新进禅香十两"、"不欠不奢"。

         我和小胖子的师父,传说的半仙大师,就是在这里见面的。

         说实话,这比《江湖八卦》上面的故事还要传奇。

         当我见到那老头的时候,我不由得想起了那老不死的师父,对不起,即使不在身边很久了我依旧习惯骂他。

         在香房左手边的小破桌子上,半仙大师给我倒了半杯茶,茶是好茶,可是只够我喝半口。

         “不好意思,施主稍等,刚工作完还来不及换衣服。”此刻半仙大师穿着尴尬的道袍,头上还粘着长长的假发,手里持着一把浮尘。

         小胖子从旁边的桌上拿来供品,礼貌的分给我,看来那些香客的进贡都贡到这小屁孩肚子里了。

         半仙大师再一次出来的时候,倒是让人眼前一亮;啧啧,那模样那气度,绝对是一等一的高僧。

         然而,他用袈裟扫了扫我对面的长凳上的灰尘,果断的坐下来。

         “施主久等了,如此良辰,不如就先让老衲给施主讲个故事吧?”

         这是什么桥段?他不是应该夸我天赋异禀,然后传我神兵给我秘籍吗?

         好在这里是佛门清静地,最大的功效就是让人可以静下来,不耐其烦的听人胡说。

         那个傍晚,半仙大师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很烂很烂的故事。

         14

         故事的主角叫做李长空。

         故事发生在二十多年前。

故事里既没有有说书先生最爱的落魄赶考秀才,也没有有市井八卦最爱的皇家秘史,当然也没有我这种读书人最爱的江湖儿女情长。

         但半仙大师的故事讲的很好,有感触有起伏,仿佛故事里的一切都发生在他眼前。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李长空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不过那小子真他娘的好命……”

         “那会儿,你知道江湖上风头最劲的人是谁吗?当然是那家伙了,他文采好,武功好,心肠好,出手也阔绰,是江湖上多少少女心中的情郎……”

         “那时候,就西蜀这代,有个有名的二流子,他有点功夫却吃喝嫖赌偷抢骗夺,唉,他仗着自己有两下子,就把李长空当做了肥羊,那一回他出手了,还伤了李长空的一个女伴。”

         半仙大师叹了口气,“算了,这些不打紧——如果没有李长空,想必那个二流子一辈子都是二流子吧。”

“后来,李长空去了北方,他很快就惊艳长安。是啊,他那样的文才和武艺,在这世上就有如星辰,怎么会被埋没呢?”

         “江湖人本厌恶那些功名利禄,入朝为官本是不齿的,他自然引来了骂名。后来北方蛮族来犯,江湖里人人自危,后来却听说是李长空上奏朝廷、亲自领兵出征、得胜回来……”

         “那蛮族有多强大,你们这些小辈不知道——李长空带去的将士活着回来的不到一成,而他本人在那一战中也变成了瘸子,是他用一条腿重创了蛮族二十几年啊?”

         “瘸子?”我想到了师父,想到了他那一条瘸腿,不会他就是李长空吧?我摇摇头,应该不可能。

         半仙大师感慨激昂的说着,说战争的细节说李长空的种种。

         他的故事真长,虽说这是个我没听过的故事,但套路还是熟悉的,我猜后续情节要么是李长空回到朝廷,因为断了一条腿兔死狗烹;要么就是功成身退,隐世于俗。

反正故事到这里就很传奇了,那李长空他也算完成了使命;我听着听着就累了。

         这时候,大师似乎也看出我无心再听,他又给我倒了半杯茶。

         “施主,贫道就讲到这里了,后面的故事留给下一个有缘人给你讲吧。”

         我去,还真没了?故事讲到这里就停了,我虽然觉得有些倦,心里却有一种不舍的感觉。

我都听到了什么?一个高富帅潇洒江湖,还传奇的建功立业保家卫国?说实话,单从故事本身来说,这在我听过的故事中,排个二流也是末等。

         或许,这是我闯江湖以来第一次听到江湖故事,我舍不得他就这样没了下文。

         故事完了,半杯茶也完了,天色已完,我站起来。

         “施主再等等,贫道有一件东西要交给施主。唉,许多年了,这也该了了……”

         我大喜:果然,每一个传奇的故事背后,都应该有传承的情节,这不到时候了?

         这老头一身道袍称老衲,一颗秃头号贫道,这样游走于佛和道之间的高手,拿出来的怎么也应该是宝贝了吧?

         半仙大师打了一声招呼就去后屋了,不一会郑重的托着木盒回来。

         我小心翼翼的捧着盒子,只见这盒子两尺长短,古朴的外型,有一种上了年代的沧桑感,手感很沉应该不至于是个书画什么的。

         我隐约的感觉到,背后的废铁在微微颤动,我想看来这回真的碰上宝贝了。

         半仙大师见我如此郑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东西我就交给你了,希望你好好待他。”他嘱咐说。

         我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果然是件让人震惊的宝贝啊,我惊讶的直接放开了双手,任由它砸到地上。

         我看到了什么?分明就是一块比背上的废铁还要锈的废铁,亏这老头还演的如此认真。

         我忽然觉得自己真他妈傻,分明从一开始就上当了,因为我想起了那小胖子,他自始至终都是懒洋洋的在一旁吃着瓜子。

         “拿着这把断刀,去长安找老酒鬼吧,你想知道的他会告诉你。”

这是半仙大师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带着他讲了一半的故事和那半截断刀下了山。

         当我走到山脚的时候,一道火光照亮了我身后,只留下两道清荡的钟声在回响。

         15

         身后是通红的火光,前方也是通红的火光,看来西蜀真是个玩火的好地方。

当那西北方的大火,映得漫天通亮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我看见这座城池灯火阑珊,除了青楼和酒家,余下店铺的招牌和树影一样影影绰绰。

我拼了命的奔跑,终于跑回了酒楼。

站在巷子口,我惊讶的发现,原来“悦然酒家”就是那西北大火的源头。

这是我踏入江湖以来,第三次见到火烧房子,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江湖人为什么就喜欢搞杀人放火烧房子这种烂段子。

在前方,我看到了两道倩影,一青一白。

“柳姑娘,我师姐呢?”我走过去问那白衣女子,她没回答我,傲娇的保持着姿势,静静的凝望着前方。

那青衣女子倒是热心肠,对我说,“呐,那个死冰块在那!”她玉手轻指那火焰深处。

那一指之间,我感觉到万顷的冰霜从天而降,让人不由得浑身颤抖;紧接着我感觉双腿一软软,险些栽倒。

         对于师姐,就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对她的感情;我从未见过母亲,哪怕是一眼,从小到大都是她像母亲一样照顾我,尽管她只长我三岁。

         很小的时候,每次师父罚我之后,我都会钻进她怀里;大一点,每当被师父关禁闭的时候,都是她偷偷给我送来那些演义小说。

         再者,每年的腊月十三,她都会精心给我准备些小物件,到傍晚的时候,他还会给我做一碗鸡蛋面,尽管那天不是我生日,我依然像其他孩子一样有着生日祝福。

         看到她受伤我会心痛,看到她哭泣我会忧伤,听说师父要把她嫁出去我会惆怅。

         而此刻,那个疼我爱我的师姐,就在那酒楼上,而酒楼在漫天的大火中。

  “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人把你这臭流氓当做宝贝……”

“就连小姐……姑娘,姑娘也嘱咐我要好好对你,凭什么?”

“就说那死冰块,一天到晚板着脸,但对你倒是热心……啧啧,她一见屋子起火,就说什么你还在里面,会烧死的?我说你这狡猾的臭流氓估计还没起火就跑了吧,她说什么也不信……”明月依旧在一旁骂骂咧咧的说着。

这么多天来,我早已看惯了柳如烟和师姐的不合,大概是同性相厌,两个漂亮的女人注定相斥;师姐向来不多说什么,柳如烟亦是,明月就不一样了,这小丫头虽说是侍女,但嘴毒如蝎。

“够了,明月你少说两句吧!”柳如烟一声轻喝,她的声音依旧那么好听,可是此刻我已无暇顾及。

“我偏要说,偏要说,谁叫那死冰块骂小姐……骂姑娘你是婊子的!”明月愤然反驳。

我这才知道,师姐今天和柳如烟大吵了一场,在过去的日子里,我从未见过师姐说脏更别说骂人了,我都无法想象那是一个怎样的师姐。

在我不在的那几个时辰里,这三个女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无所知。

火光越来艳丽,噼噼啪啪的响声从酒楼上传来,在我的脑海中一阵颤动。

我再也忍不住,要冲进去,“我那么狡猾怎么甘心在火里被烧死,师姐,你他妈真傻!”

我忽然想起了柳如烟的白绫,“柳姑娘,可否借你的白绫一用?”

柳如烟还是懒得理我,算了,我心一横,直接向前冲去。

接着,只觉得腰间一紧,眼前一亮,我已经站在了那“悦然酒家”的二楼,身边是柳如烟。(4.4中午)

16

当我们找到师姐的时候,她正在“人字号”的房里。

大火燎过的“悦然酒楼”,一堆形同虚设的腐烂木头,栏杆、柱子和大梁都在哗啦啦往下掉。

此刻浓烟滚滚,再明亮的双眼在这黑烟里也是瞎。

寻着那若有若无的咳嗽声,我们依旧是无头的苍蝇,四处乱窜。

恍惚间,我看见前方有一个人影在晃动,她的咳嗽声断断续续的传来,虚弱而无力。

我走近,只见那个身影半跪在地上,双手无力的在那火堆里翻找着。

那是师姐!我赶紧扑过去,糟糕,就在这时看见一根木头从上方砸下来,眼看就要砸到那个身影,我抬腿就是一脚。

那燃烧着的木头,打在上来的楼梯上,传来剧烈的震动。

“师姐,你怎么样?”我真恨自己,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居然还说这么废的废话。

此时,是人都看的出来,我怀中的师姐只剩下半条命了。

我看见她干裂的嘴唇,看见她那被烤的半熟的黑手,看见鲜血从她的指尖滴下来。

她那一身衣物,已在火中被烧得不成样子。

“谱……谱……刀谱……”师姐的嘴唇在动,我把耳朵贴过去,师姐含糊不清的念叨着。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那破烂货啊?我要说你什么才好呢,我的好师姐。

我忽然好想回到狗头山的那个小破屋里,如果可以,我甘愿埋葬自己的好奇心,在那里平凡的度过一生。

“傅公子,小女子今天算是开眼界了,继续,我看你怎么把一个人活活勒死在怀里。”柳如烟站在旁边冷冷的说。

我这才意识到,此刻抱师姐有多紧,说实话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双手如此有力。

“如果你不想她死的话,我个人建议,应该赶紧离开这里,如果可以,你应该找点湿巾遮一下她的口鼻……”

我赶紧爬起来,好在门口打翻的水缸还有一点点水,水是可以弄到,可这一时半会我上哪里找丝巾去?

我向柳如烟投去求救的目光,柳如烟会意,抛过来她的白绫。

我赶紧拿湿巾在师姐的脸上一擦,又用干净的那一段遮住她的口鼻。

简单的做完这些,我赶紧抱着师姐往下冲去。

我应该直接去找医生?不,我应该先去找旅店再去找医生。

抱着师姐穿梭在人群中,我脑子里乱糟糟的,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往前跑。

柳如烟也在一旁紧跟着我,这女人难道没看见过很累么?你换我一下或者帮我找个去处会死?

刚出巷子口,明月就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拦住了我们。

“小……小姐……有……有官兵!”明月拉着柳如烟,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柳如烟一听,眉头一皱,惊叫:“不好!赶快——我们赶快逃出城去!”

我被他弄得一头雾水,城里失了这么大的火,没有官兵才怪;我们是受害者好不好,又不是纵火犯,用得着像耗子一样逃?

再说,我可以撑着出城,师姐可撑不住啊!

“明月,你去牵马,傅公子我们赶紧去西门!”柳如烟神色果断的吩咐着。

“不是——柳姑娘,我师姐……”我还没说完,就被柳如烟打断了。

“出城去再治不迟,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不过再不走,恐怕我们都要死在这儿。”

明月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小姐,跟这个白痴废什么话?他爱哪呆着哪呆着,我们赶紧走!”说完,身形一闪,居然就这样消失在我面前?他妈的这是个高手啊!

我和柳如烟赶紧向西门赶去;一路上,我隐隐的觉得不对劲,事情似乎不是我想的那样。

我一直在想,怎么会变成这样?

越想越觉得迷雾重重,为什么柳如烟会跟着我们?又为什么我会被骗到那么一座破庙里?再就是,为什么会有人要放火烧我们的房子?

在江南的时候,我就发现行囊被人翻动过,那些人到底在找什么?

这么一想,我有个奇怪的发现,店家那对有点面熟的中年夫妇,似乎从我们住下的那天起,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17

西蜀城外,柳如烟和她的助手明月正在给师姐治着伤。

那画面——那画面实在是太过于血腥残忍,太过于暴力,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他们用一个奇怪的法子,逼着师姐手指上的淤血,那场面我看着都疼,可是师姐一声不吭,我实在受不了,只好离得远远地。

不远处,就是那昨日里美丽富饶的西蜀城。

此刻那城中一片混乱,嘈杂的声音传的老远,我听见那声音中,有军官大声的呵斥,有兵士们挨户大声的询问,有老人小孩的哭声和呐喊声,我听出来了——他们再搜一个少年和三个漂亮的女娘们。

我忽然想到,或许我们踏进西蜀城的那刻起,就一头钻进了一个局,又或许这个局比我想象的还要大还要早,或许从我踏进江南的那一天就开始了。

我又想起了,酒楼上那个骗吃骗喝的人讲的那个故事,想起了姜太公和他的鱼。

新的旅途开始,我们物色了两辆马车。

这主要是为师姐考虑,无论如何,师姐近期是不可能再骑马了。

这一路上,我一直在琢磨——柳如烟和她的侍女明月究竟是什么人?武艺高超,精通医术,身法诡异,而且——而且又长的这么漂亮,他们跟着我们究竟图什么……

甚至,在我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莫非他们真看上了我狗头山小王子的才色?

和书中的故事一样,江湖果然还是充满了刺激和险恶。

在通往长安的蜀道上,我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波盗匪。

他们拦住了我们的去路,将我们团团围住,一个个手里都拿着恍亮的刀剑,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和书上被大侠剑客打的落花流水的形象大大的不同。

我甚至怀疑,一直以来我都梦想着要成为的盖世大侠或者无敌剑客,他们原型会不会是这些匪徒?

“买路财,要从这里过,得给买路财!”群盗嚷着。

“喂,那马车上的人听好了,要东西的留下命来,要命就留下东西滚!”那为首的大汉,扯着嗓子喊道。

我拉开帘子出去,车夫早已跑得没影了,真好,我还正愁着没钱付呢。

西蜀的那场大火,烧了我们所有的行囊,更让我心疼的我那么多金叶子,那可以一个庄园加几十个漂亮的侍女啊。

柳如烟承担了租车的定金,让我很尴尬,剩下的钱怎么也该我付吧?这下好了,车夫跑了,到长安我们连马带车一卖,只赚不赔。

“小子,老……老大……问你话呢!瞎瞟什么?”另一个大汉道。

与此同时,一个刀疤男走过来,他把手按在马头上。

突然,马儿一声长啸,前蹄抱起,浑身颤抖,然后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这一幕,把我吓得半死,刀疤男冷傲而决绝,身上散发着的气息让人心生寒意。

本来我打算向柳如烟求救的,以明月诡异的身手,应该不至于陷入险境,但看了这一幕,我心中已经放弃了挣扎。

师姐的剑在我手中,我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握着剑柄的右手在疯狂的颤抖。

我已经想好了,投降,绝对要投降,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觉得跟着这刀疤男,有望成为一流的剑客。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那绝对不是柳如烟,因为那是个男声。

“敢问几位老大,从这里过,每个人得给多少的银两?”

我回头一望,只见一匹白马已到我们后方,那马上有一个白衣书生,相貌极为俊朗。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

“他奶奶的,活得不耐烦了!”

“你孙二爷三天没喝人血了,正渴得很!”

很明显,那白马上的白衣男子成功的激起了群盗的怒火,都恨不得马上扒他的皮吃它的肉嚼他的骨头;其中,我注意到了那刀疤男,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白衣男子依旧轻松平常,倒是让那为首的大汉一惊。

“这位小哥口气倒是不小,敢问怎么称呼,我们万恶林向来按规矩办事,这位小哥是哪里的朋友,莫要伤了和气!”

靠,都是群欺软怕硬的货,一见这白衣男子有恃无恐,连小哥都叫上了,刚才打劫我的时候,怎么不怕伤了和气?

然后,在我气愤之时,那白衣男子的马已经到了我身边。

只见那白衣男子左手一摇,张开来一扇,我承认那动作很潇洒,我也承认我做不出来。

群盗见那扇,瞬间变了脸色,我这才注意到,那扇子上赫然写着两个字“少女”,不——和在一起应该是一个字,“妙”。

“在下安妙山,承蒙江湖上的朋友看得起,叫我一声“妙公子”,不知几位老大可否看在下的薄面,让几位朋友过去,多少银子我给!”

18

我现在由衷的相信那句话,江湖永远在变。

前半个时辰,我们还在考虑着怎么弄死对方,而后半个时辰,我们就像亲兄弟一样坐在一起喝酒打屁。

万恶林听起来是很恶心,但他的酒菜很好吃。

我们走进寨子的时候,都惊呆了,如此巧妙的地形,配上巧妙的建筑放守;如此得天独厚的环境,还有这么多厉害的亡命之徒,难怪这山上的大盗敢占山为王。

见到寨主的时候,我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我觉得没有人能想到那寨主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有幸结识妙公子安妙山,和他相处得越久,我越发觉得自己卑微得像个弱智。

我想不通世上居然有比我帅的人?而且还帅那么多……我觉得这有必要好好喝一杯,于是,叫刀疤男给了我们两壶酒,我们开始喝。

当一个酒壶空空如也的时候,我开始发现能和他在江湖上齐名,能和他在故事里抢花魁,还抢的天花乱坠,我已经是万分幸运。

好在身为狗头山小王子,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当第二壶酒喝到一半的时候,安妙山开始眼泛迷离;当第二壶酒见底时,他已经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呼呼大睡了。

我随意在院子中走走,师姐已经睡下,明月说柳如烟也睡下了,我不信,但我害怕明月那恶狠狠的眼神。

此时,月色如水,人间空明,万恶林上方笼罩着祥和的光辉。

“傅公子好兴致,这么晚了还不睡,如此月色不知道,可否与我小酌一杯?”

我回头,看见那转角处有一石桌,桌旁有一黑衣女子,正是这万恶林的寨主,风小姐。

风小姐就是风小姐,姓风名小姐,和她人一样,荒诞而滑稽。

此刻,她就坐在那如水的月光下,我当然是果断的走过去,坐在她对面。

我们把酒,一杯又一杯,我很好奇,为什么这样一个女子会是这万恶林之主,我也很好奇,为什么这样一个女子要做万恶林之主。

从第一眼见到风小姐开始,我就觉得她不应该是这样一个女子。

我记得,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傅公子,你可能不愿相信,我等你很久了,你终于来了。”

真的很像是故人重逢,一切都那么亲切自然。

又一杯酒下肚,风小姐冷笑一声说,“傅公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感谢你陪我看这月色如水。”我开始发现,自己很害怕听故事,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有人跟我这样说的时候,我总会想起酒楼上那个骗子对我说的姜太公和他的鱼。

我逃避我抗拒,依旧无济于事,风小姐和其他人一样,照样会给我讲故事。

这次故事的主角还是李长空,我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走到哪都有人用他那牛逼的故事给我打击。

所以,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好吧我承认,我一直在看风小姐。如此良辰美景,傻子才会把重点放在故事……

故事的最后,风小姐说,“这是我们欠你的,包括这个故事,明天让阿冷陪你去长安吧,虽说外面的人叫他贪狼,他也很像狼,但他靠得住。”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冷面的刀疤男就是贪狼。

果然,女人都不愿意在夜晚跟你聊理想,这不还没聊呢,风小姐就走了。

转眼,偌大一个院子,只剩下我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山下和远处倒是灯火点点,我知道那是守山的恶林好汉,但是我没胆和他们聊理想。

这注定是个难眠的夜晚,不知怎的,我脑海里满是那些给我讲故事的人。

不知不觉,三个月多了,我忽然很想师父,很想回到狗头山去。

19

小时候,师姐对我说,心烦的时候就唱歌,所以在过蜀道的时候,我唱了剑仙填词的《蜀道难》,眼看前面就是终南山了,我果断唱起了“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

虽说这些没少挨明月那毒蝎之嘴的大骂,但倒也还算自在,有了安妙山和阿冷那个刀疤男的加入,气氛活跃了不少。

我和安妙山相谈甚欢,一方面他也是个读书人,不喜欢打打杀杀那一套,和我一样浪迹江湖纯属为了过瘾;另一方面,听传言,在我没遇到柳如烟之前,他每天都到那烟悦楼去对对子,这可有得八卦了,每天都把他弄得满脸通红,一看这小子就是没理想的人。

师姐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但他还是很郁闷,因为我们把师父留下来的刀谱给丢了。

柳如烟和明月和师姐还是不合,明月处处和师姐过不去,我也无能为力。

到终南山的时候,师姐忽然要求停下来,把我吓坏了我以为她的伤又犯了。

“长风,我要带你去找一个人。”师姐对我说。

于是,我们决定分头行动,柳如烟带着他的侍女和安妙山等人先去前面的客栈,我们稍后明天就到。

起初,阿冷偏不同意,他说:“我答应过寨主要跟着你的,寸步不离。”我一听就不乐意了,这还监督上了?“阿冷,风小姐是不是还告诉你,将来我讨老婆也得带着你?”又说了半天,才搞定这个跟屁虫。

“师姐,你带我来这山上找老虎倒是容易。”我看着那茂密的丛林,真是吓人,我摇摇头道,“找人么,太难,太难。”

师姐才懒得理我,愣头带着我往前走。

直到傍晚,我们来到一个小草屋前。

师姐上前去扣门,半天才走出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来。

我们进去,还没开口,老头就叫我们先吃饭。

“凡事吃才是要紧的,唉——老咯,越来越贪图吃吃喝喝啦——”老头感慨万千。

席间,有酒有肉,就是上好的野果子酿的果酒,肉是肥瘦相间的獐子肉,香气十足。

饭后,师姐说,“隐士前辈,我们奉之命来找你,打扰了。”师姐说的不急不慢,不悲不喜。

“隐士,是啊——隐士,他们都称我为隐士,隐士好么?有谁知道他只是一条躲进了深山老林的老狗呢?”老头唉声叹气,看上去疲惫了,看上去痛苦不堪。

原来这人就是隐士啊,我想起师父叫师姐给我带的话,“长风,如果有一天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的话,拿着这块玉珏去找隐士吧,他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或许是在江湖上飘了太久,这一刻我竟然觉得,身世什么的都不重要了。“我是谁?我来自哪?我要去哪?”我想,或许只有疯子和傻子才有时间老想这些问题。

“孩子,你坐过来——孩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或许是喝多了酒,老头一把拉过我的手,我逃不过只好坐到他身边去。

没有人明白我这一刻的痛苦,我他妈真的想一头撞死。

世间为什么要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人?为什么非要给我讲故事呢?

为什么?鬼才知道为什么。

20

李长空威武霸气,李长空牛逼飞起,可是那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为什么要一遍一遍的听他的故事?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春天去了,有在来的时候;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可是,我他妈招谁惹谁了,燕子去了春天去了花谢了,怎么都还不放过我呢?

说起讲故事,隐士这老头远远不如半仙大和尚,半仙不愧是此中吃喝一条龙的高手。

不就是他怎么怎么和漠北蛮族打么?不就是他怎么怎么被朝廷冤杀了么?给我纸笔,这样的故事,我编也能编上个几百个,有意思么?

但是,故事还是感动了师姐,她一边听一边哭的稀里哗啦的,真丢人。

末了,师姐擦擦眼泪,说,“长风,把师父给你的信物,拿给隐士老前辈看看。”

我从怀中摸出那块破玉,这玉我一直随身携带,以前我想着凡事留一线好,走投无路的时候,还能拿他换点干粮,怎么说他也是个玉不是。

我把玉递出去,老头双手接过玉,接着油灯微弱的光芒,仔细的看着。

不知看了多久,他站起身来,一把把我抱在怀中,也哭的稀里哗啦。

看着他老泪纵横的样子,我真是郁闷,我甚至在想,如果把这老头换成师姐那该多好……

“孩子,想不到,一眨眼你就这么大了——”

“孩子,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孩子,有时候我在想,你还在不在,我还能不能或者等你来——”

“孩子,你知道吗?等这一天,我等了整整十八年了——我告诉自己你还活着,也告诉自己不能先死,甚至连生病我都不敢,我怕我等不到你来了啊——”

老头哭着,紧紧地抱着我,几乎要把我勒死。

师姐在一旁,安慰着,“这不,还活着么……”之后,我见她恶狠狠的说,“那些人不死,都不死,为什么不活着?”我不知道,她说的那些人是哪些人。

那晚,我们就这样睡在这小小的草屋里,老头紧紧地抱着我,师姐在一旁的小木床上,一炉柴火烧的很旺,一灯烛火摇摇晃晃。

新的一天开始的时候,我站在小木屋前,静看着朝阳。

我多么希望,没有这屈辱的一个夜晚——我他妈居然让一个男人睡了,而且还是个老头!

不过,隐士真是个好老头,没有他,我们不可能一起来就吃到香喷喷的烤兔子肉。

早餐过后,老头又一次拉着我的手,问我,“孩子,对于你的身世,你就什么都不想问吗?”

我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想过一万种可能,我会在什么情况下知道我父亲是谁,母亲是什么样子,但师姐告诉我十八年前他们把我放在狗头山下,那一天起,我想他们的世界不需要我,我的世界不需要有他们。

以前我总想,这一生我要找到他们,我要做最好的剑客最好的书生,如果他们还活着,我要风风光光的回去告诉他们,扔掉我是他们这辈子最错误的选择。

又或者他们都死了,我就随随便便杀个人给他们报个仇,图个心安理得,然后提壶济世,做个名扬万载的剑客大侠,这辈子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师父只教我念书写字,没告诉我要考取功名,也没告诉我我该做什么,武功我也不会,虽然我一直有个大侠的梦,但那一切也只不过是个空想罢了。

然而,我想不到,有一天会有一个老头哭着对我说:“孩子,你的父亲叫——李长空,你又另一个名字啊——你是——李——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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