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

“听说核辐射快蔓延到我们这边了。估计搬家去地下的日子没几天了，学校是彻底不用上喽。”
　　
妹妹望着窗外枯黄一片的院落，惨淡的夕阳下是满眼的衰败与荒芜，再也别想看到任何的花香和鸟语，只剩一根枯槁的孤枝，如人类最后的一息倔强，对着混沌一片的苍穹悲壮地呐喊。

“哪怕来一只报丧的乌鸦也行啊！哪怕一只肮脏的老鼠……”
　　　
妹妹丧气的话语也跟着这似乎看不到尽头的的冬天一起了无生趣。只有楼上哥哥的房间里，依旧隐约传来摇滚乐震天的吼声，一声声的嘶哑，如终于结束的那场战争中噩梦连天的炮火。甚至连木质天花板也跟着震荡，一些柔软的灰便散落下来，雪花般落在妹妹梳理得乌黑柔亮的马尾辫上。
　　
妹妹费劲地抬起自己的画架，气恼地撞向烦人的哥哥的房间。一旁的墙面上，斜靠着一幅绿意盎然的水彩画，画里的爸爸、妈妈、哥哥和自己，说拉手在一个百花争艳的花园里放肆地舞蹈。画里的天空是那么的蓝，花是那么的艳，家人的笑容是那么的甜。
　　
“好了！你们兄妹俩能不能和谐一点！？别像那些拿着武器的坏人一样，只知道打打杀杀。爸爸会替你收拾你哥的。”妈妈推开妹妹的房门，徒劳地安慰道。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了改善这兄妹俩的关系，自己已经费尽了多少口舌。可此时的妈妈还是尽力挤出一抹灿烂的苦笑。
　　
“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可是新年额！快点收拾收拾，来吃年夜饭吧！”
　　
“好来！”听说有好吃的，妹妹的脸立马雨过天晴。三步并作两步，蹦蹦跳跳地跟在妈妈屁股后面。来到只亮着一盏灯的餐厅，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的罐头，香气扑鼻。妹妹望了眼桌子对面的哥哥，气恼地把脸别到一边。
　　
爸爸故作神秘地看了哥哥一眼。“咳咳！”
　　
“好了！好妹妹！我知道我不该吵你。”哥哥心照不宣地赶紧赔上笑脸。“不过你也得听听我唱的是什么呀！”
　　
妹妹愣了一下。哥哥帅气地背起藏在身后的吉他。
　　
“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福大家新年好！我们唱歌我们跳舞，祝福大家新年好！”
　　
原来哥哥唱的竟然是一首自己改的摇滚曲风的《新年好》。
　　
妹妹终于对着哥哥灿烂地笑起来。
　　
“这是我的新年礼物！”
　　
妹妹高高地举起那幅全家福的水彩画。在泛黄孤灯的映照下，家人的笑脸和画里的笑容一样灿烂。
　　
“不论世道多乱，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就好！在一起就好！”爸爸笑着几度哽咽。
　　
“新年了！说什么丧气话！毕竟春天就要来了！春天总会来的！”妈妈对着爸爸皱了皱眉。
　　
“对！春天总会来！总会来！来！来！让我们一家人举杯。敬春天！”爸爸破涕为笑。
　　
四个易拉罐举了起来，被孤灯镀上一层金黄的柔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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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不远处，勉强还能看出是一条破败荒芜的公路。一辆有着厚重防护层的装甲车慢悠悠地停下。
　　
“奇怪！我怎么听到有杯子碰撞的声音？”穿着防护服的驾驶员皱起了眉头。
　　
“哪？”一旁的副驾驶来了兴趣。
　　
“就在那！”驾驶员指了指这座破败荒凉的残垣断壁。勉强能看出是一座二层小楼的样子。
　　
“哈哈哈！你幻听了吧！这里可是核辐射区，早就没什么活物了！只有……”副驾驶透过厚厚的透明眼罩看了一眼，便对着驾驶员冷嘲热讽。话语又低落了下来。
　　
“说来也可怜！地下城早已人满为患，根本容纳不了这些难民……”又转脸望了一眼落日里一座光秃秃的山头。“咱俩也快点回去吧！找到的补给已经足够交差了。”
　　
印着辐射标签的装甲车扬长而去，只留下一片空空荡荡。有风吹过，那座断壁残垣便“呜呜……”起来。是谁在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