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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渡旧事之吃茶

2017-06-29  本文已影响0人  陈素

我的故乡,在湖北省一个名叫腰渡村的地方,属于湖沼水乡,遍地都是沟渠、堰塘、水田和湖泊。

这里有一条南北流向、不见首尾的虎渡河。我们村位于河堤东面的坡下一带,人称“垸里”,相比堤岸以西的石子路的“岗上”地区,是更僻野闭塞的水洼泥路的乡村。

小时候家里吃水,是由父亲挑着一对木桶,到百米外的一个小堰里汲水,满担回来,倒在灶屋一口褐釉粗陶的大水缸里,要倒五六回才满,再用一个大锅盖盖上。这堰里的水,晴天清澈,落雨就一团浑黄,挑回来要放一点明矾进去才会变清。

80年代末的储水缸

平常喝茶,舀几瓢这样的水到煮饭的锅里,大火烧开。往一只黑釉茶罐里丢几叶“三匹黄”,开水兑满,即刻茶香四溢。茶罐平底圆身,约摸可装五、六斤水,喝两三天不会变质。靠罐口处伸出一截拇指长短的出水嘴,罐口坐一只白瓷碗以封口和倒茶用。酽黄的茶水,清洌甘爽,沁人心肺。

80年代末的老式茶罐

“三匹黄”其实是一门低贱东西,学名叫“湖北海棠”的干叶子。那时两三块钱就可以买一大包,以备家常烧茶喝。之所以叫它“三匹黄”,估计是说一大罐开水,只需放三匹这样的茶叶,水就黄了。要是来了客人,这样的茶是端不出手的,必以开水现沏了“细茶”,双手奉上,才不算怠慢。“细茶”是一般绿茶,折茶枝巅上的两三匹嫩叶芽尖烘焙而成,味道香醇。我们垸里不产茶,多是买的“岗上”或街市的袋装成品,以待客用。

“三匹黄”叶子

祖上或是湖南一脉,叔叔姑姑们都随爷爷奶奶讲湖南话,没人说湖北话。听母亲讲,我小时候也是一口的湖南腔,可惜上学后忘光了。

长辈们除了入乡随俗喝“三匹黄”和“细茶”,还保有湖南人恰(吃)姜盐芝麻豆子茶的习惯。

他们自己做茶。把锅烧到冒青烟,不放油盐,分次放生的黄青豆(不是黄豆)、芝麻下去,中火干焙,炒香熟了盛出放凉。捻一小撮“细茶”、切细长的姜丝、一调羹熟脆的豆子和芝麻、一点点盐,放茶碗里,以滚开的水冲泡,盖焖片刻,揭开,喷香地味道。喝完茶水,可续添。最后吃光里面的豆子芝麻,已能混个半饱了。

嘎崩脆的豆子 姜盐芝麻豆子茶

此茶夏清暑热,冬祛寒风,在湖南算是待客的上品,而湖北家乡却没见有人喝过。这种茶现在在网上也可以买到。

堰里的水毕竟不干净,后来家里打了手压井,就打在灶屋里的水缸边上,钻了七、八米深才有水出来。压井的铁手柄太细硌手,接上一截空心的竹杆,再压水就不费力。新的压井压水时不用灌引水,随时压都可以出水,但用过一段时间之后,皮垫漏气,須往里灌一些引水才行。井水冬暧夏凉,咚咚地压一满缸水,远看透明如无物,很大一股豆腥味,烧开后有白色沉淀物,是井水里的矿物质。

农村里的手压井

井水烧茶并不怎么好喝,我总是直接喝生水,特别是夏天,在外面疯玩了回来,口干至极,一瓢冰清的井水灌下去,通体透凉,十分解渴。瓢是葫芦瓢,长老的葫芦,风干后,对半锯开,掏空里面的瓤籽,即成。后来换成了银色的铁瓢,如今又改用花花绿绿的塑料瓢了。

现在外面城市里,喝的多是买的桶装饮用水。无论什么矿泉水、纯净水、蒸馏水,我总是要烧开泡点什么,喝起来才不会特别的觉得它的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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