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故乡

沿着小路一直走，可以回去吗？

已经有十年没有回去过我出生的那个村庄了。

许是念想不断在萦绕，所有总会在梦里回到那熟悉的老房子，回到那熟悉的村庄，却回不去我住过的那房子，每次梦到都是回不去的，都是被拒之门外的，总会那么心酸。

昨天又如期在梦里回去，回到村子里。只是原本应该是小时候住过的奶奶家，那院子却变成了一条巷子，房子后身的打谷场和山谷变成了一座小山，山尖上吊下一块儿石头，石头下却吊着几具穿着黑色西裤黑色皮鞋的类似于尸体的东西。

之所以说是东西，是因为他们腰部以上的上半身都是套在一个孔明灯里的，所以他们好像是漂浮在石头下面的。山坡上停着一辆银灰色的轿车，旁边是一辆红色的小轿车，红色小车的屁股已经凹进了车身里。

我饶有趣味的坐在远处的车里，看着一辆丰田霸道一次次缓缓的开上山坡，然后缓慢的触碰到红色小轿车的屁股，一开始，小红车的后备箱在渐渐的凹进后座，后来的撞击已经将整个后座都撞进了前座了。似乎是觉得时机成熟了，我掏出手机给同伙发送了一条短信，但是我已经忘记了给同伙发的什么内容，醒来后我想了一下大致应该是有点儿类似于间谍行动召集秘密组织的感觉吧。

发过信号之后，我竟然大惊失色的对着我旁边不知道是谁的人说“糟了，被发现了！”然后扔下车里的人，我跳下车子开始跑，沿着那条奶奶家房子变成了路的巷子开始跑，一直跑到我们约定的藏身点。那个藏身点是在奶奶家房前的王大爷家。

王大爷家有一个低矮的门楣，高高的门栏，门是那种对着开的厚重大木门，上面有一个古老的门插，最上面是挂扣式带链的门锁。我猛地推开门冲进去，里面的场景却不是小时候王大爷的院子，而是变成了我住了很多年的平房里的偏房，里面有一个带镜子双开门的大衣柜，那是妈妈当时嫁给爸爸唯一的一件家具。

我没顾得上看院子套着屋子的这种陈设，而是迅速将锁链挂住，想将门锁上，这样好营造一种没有人来过的假象。然而此时却从外面冲过来王大爷死命的扒住门边，死命的冲着门里喊着他自己儿子的名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我不能没有他啊”之类的话。

我也死命的扒住门边不肯松手，一边苦口婆心的跟王大爷解释他的儿子是在为革命奋斗，即便是牺牲也是有意义的，这样是多么生的光荣，死的伟大的，然后还一边焦急的看着从山上冲下来的敌人们。

转眼间，敌人已经来到了巷子口，这边的王大爷还在跟我纠缠，我从门内探出半个身子用尽全力将王大爷手里袖珍的小锁一把夺过，眼看着敌人越来越近，我颤抖着双手将袖珍锁套进锁链的最后一个扣上，并用力的扣在另一扇门上。

终于我在敌人赶到之前锁上了门，只是我却惊讶的发现，我的半个身子怎么还在门外呢？原来是锁链的长度是即便将门锁上，依然可以将整个大门打开的，我慌张将自己的身子在被敌人抓住之前缩回门内，然后用手紧紧的抵住门。

门外的敌人们冲上前来拍打着大木门，我使劲的抵住门，但一个人的力量还是抵挡不住一群敌人。这时眼看着大门已经被推开了一条胳膊的缝隙，我还是在用力的抵住门，并转身向我的同伙求助，然而我看到的却是我的同伙正在摞起一个个的箱子，向天花板上爬去，我心想这孙子竟然要逃跑了。我笑着在身边寻找武器可以抵御敌人，却只找到一只塑料的签子，我用力的向从门缝里伸进来的那只胳膊刺去…

然后，我惊醒，迷迷糊糊的从床上起来走进卫生间。

我在写下这个梦的时候还在发出笑声，王大爷打了一辈子光棍儿，在梦里，我竟然给了他一个儿子。不知道王大爷知道了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呢？

已经很久没有梦到故乡了，昨天的梦还在脑子里不断的上演着，我想象着梦里被吊在山上的那些人，他们为什么会被吊起来，如果是现实中，他们又会是谁？

我也想起，上次放假回家，在银行大门前的太阳地里，席地而坐的王大爷。他的身体还是那么健朗，他也还是愿意抽自己卷起来的纸烟。老头并没有丝毫忌讳的将我的手放在他粗糙的大手里摩擦着，我只记得在我旁边的弟弟有些尴尬。

上次回家，我跟妈说经常会梦到老家，我说总感觉有什么力量在召唤我回去呢。妈说，那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人，也只是剩下几个没有任何家人的光棍儿，奶奶家因为没有人照看，也变得杂草丛生，还能有什么召唤你回去的？

我无言以对，只觉得内心一阵荒凉。是啊，爷爷奶奶不在那里住也已经很多年了，那里也没有任何亲人在，有什么好惦记的呢？

我之前写过一首杂诗，我说女人终究是没有故乡的。现在想来，我仿佛明白内心的那种荒凉是为什么产生的，只是荒凉也没有用，在外漂泊这么多年，故乡，早已经不再是儿时的模样。

今天京城仿佛进入了仙境，仔细的抬头逆着光看向整个天空，昏黄的，在空气中流动着的昏黄。我想起儿时雨后的大山，奶奶说，王母娘娘曾在那山上住过，所以每逢下雨那山都是雾气缭绕的，并且还会散发出一股清爽的香味。

我不知道如今故乡的那座山还在吗？那山今天会什么样？

（重度雾霾，整个人都感觉是沉重的，连一个欢喜搞笑的梦，也会让自己那么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