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我对面的菇凉

我所在公司在一栋陈旧的公寓大楼里，全公司只有十个人，除了老板和财务，大家都集中在大厅里办公。坐我对面的是一个可爱的菇凉，并不是随便说说的那种可爱，而是非常讨人喜欢的那种可爱。

菇凉很瘦，胳膊腿又细又长，可以说整个人都很瘦很长。大部分人喜欢用竹杠来形容一个很瘦的人，可我觉得她比竹杠美多了，袅袅轻盈如飞燕掠空，纤纤细腰如翠柳扶风，婷婷玉立如出水芙蓉，如此美人怎是干瘪枯槁的竹杠所能形容的呢。夏天的时候她穿一条黑色的齐膝短裙，米色丝滑的短袖衬衫 ，留着一头卷曲乌黑长发，带着墨镜，成为喧哗的大街上一道靓丽的风景，让燥热不安的人如浴春风。偶尔和美丽动人又俏皮可爱的菇凉并肩齐步，自豪感油然而生，唯一的问题是路人的目光猥琐而贪婪，像蚊虫一样萦绕着她，顺带解气地诅咒旁边面目狰狞的家伙，对于喜欢在阴暗处藏匿自己的人真是难受。我对面的菇凉，我能想到最美丽可爱的公主千金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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菇凉喜欢养鱼种花，桌子上总少不了这些玩儿。有一次中午外出吃饭回来时，在公司楼下遇见了买金鱼的人，一辆老式自行车驮着四五个大鱼缸那种。菇凉看到花花绿绿的金鱼就兴奋的要死，快步凑上去，这个鱼缸胡捣捣那个鱼缸瞎捞捞，小金鱼吓得四处逃散高呼救命。卖鱼人爽朗的大声吆喝，这是墨龙晴那是鹤顶红等等，既漂亮又好养，买回去只要放水放粮就行，刚刚就有个小姑娘买了好多条。圆滑的卖鱼人笑盈盈的积极推销号称名贵的品种，可是谁都知道那些鱼半年都卖不了几条，不过是吸人眼球的活招牌罢了。菇凉感叹几下它们美的艳丽之后，机智地认真挑选红鲫鱼，她看中两条全身通红，鳍和尾都完好无损的和一条黑色的金鱼。惊慌失措的小金鱼东躲西藏，菇凉捣腾半天只捞到那些不太灵活的家伙，看它楚楚可怜，眼含滚珠，菇凉不忍心放回去，让它继续在烈日下游街受惊，被捞起又扔下。捞了两条老弱后，我自告奋勇去捉拿一条健壮的，小网兜缓缓跟着小健壮绕圈圈，待它认为安全时突然偷袭，可那鬼灵精的家伙还是逃掉了，冲进一堆鱼里我再也辨认不出来。也许自己认为伪装的很高明，在鬼灵精的眼里不过是蠢头蠢脑却自作聪明的坏家伙。不得已，退而求其次，捞一条还算凑合的中等货色。

菇凉捧着三条宝贝心满意足的回办公室，宣布要好好待它们，让它们幸福快乐。为了给鱼儿一个温馨的，赏心悦目的家，菇凉脑洞大开，喷发各种奇思妙想。给它买条小桥让它们体验穿梭来往；在鱼缸边上放一张海底世界的精美插图让鱼儿以为生活在辽阔大海；在鱼缸里放入水草营造自然生态；买几条假鱼给它们作玩具等等。虽然想法很精彩，可落到执行就另外一回事了。最后放入七彩透明珠，据说能养大的彩珠，滑滑的软软的。小金鱼也能玩海洋球了，倒也算一个不错的说法。在菇凉的悉心照料下，小金鱼却很不争气的相继死去，菇凉茫然忧伤，百思不得其解：我对它们关怀备注、疼爱有加，为何它们如此绝情而去？最后一条金鱼孤苦伶仃的苦苦挣扎十多天，在一个阴晦的早上不辞而别，菇凉情凄意切几近落泪，决定要好好埋葬它。可是她不忍心触碰它冰凉僵硬却黏滑的遗体；不忍心看着它眼睛睁得大大圆圆的却停止了呼吸；不忍心看着相伴多日的可怜家伙化身尘埃，永不再见，正所谓爱它，就假装它只是去了远方睡觉。小鱼儿要睡个好觉总得有个好窝，我翻遍了公司，找来把被遗弃在结有蜘蛛网的黑暗角落里锈迹斑斑的水果刀，在公司巨大的花盆里挖了个小窝，让小鱼安然睡在绿萝下面，顺便安慰菇凉说“小鱼将化身为绿萝，可以永远陪着你。”菇凉听完似乎心情好了点，过来一起给小金鱼盖上松软发黑的厚被，差点就变成一座小山。其实我并不确定那绿萝能否永远陪着菇凉，会不会有一天在不知不觉中说再见，因为她曾经把一盆茂盛地绿萝养得只剩可怜的几片小黄叶。

比起小动物也许种花养草相对容易些，菇凉一口气买了四盆花，姑且叫花吧，因为我不知道叫什么，只看到绿油油的叶子没看到花的影子，但说不定明年春天的某天早上，有人惊讶一朵羞怯的小花藏在绿叶丛中颤颤兢兢的盛开。菇凉桌子上的东西很多，有水杯、文件夹、毛绒玩偶、台历名片盒等等数不过来，又挤进去四盆大家伙，仅剩的一点点空间还要经常堆放客户资料和快递之类的杂物，真叫人步步惊心如履薄冰。虽然菇凉的桌子杂乱无章，可工作起来却井然有序。有些人就是这么人格分裂，平常大大咧咧好像很随意，做起事来一丝不苟极其认真。我们公司做的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乱七八糟的事非常多，一不小心就会乱套，菇凉却能理得清清楚楚有条有理。她电脑桌面上的文件比她桌子上的杂物还要多还要乱100倍，可是你要是找到了你需要的那个文件，里面的内容详细而清楚，整整齐齐一二三四一目了然。本来需要开口问上半天的事情，只需要动动手指划划鼠标就能找到答案。但是这样该多无趣，我还是喜欢直接问她，她总是不厌其烦的轻声解答，真是一个好菇凉，她边答边写，一张详细的纸条贴在我的电脑屏幕上。我写字经常写错还很潦草，填表格写快递都是苦差事，菇凉的字笔划清楚、字迹娟秀，偶尔还会配上一个可爱的表情，让人看了心情舒畅。

菇凉对一切都充满热情，喜欢探索。圣诞节，她要装点圣诞树，用小卡片认真的写下许多愿望挂在圣诞树上。元旦，她要到人潮涌动的的黄浦江边看璀璨的烟花，激动的数着倒计时，听新年的第一响钟声。秋天，她要到僻静的郊外看千年银杏，走在铺满金黄色落叶的树下沐浴在千年岁月的微风。冬天，她要在冰天雪地的哈尔滨体验刺骨寒风，走在富有异国情调的街头祈祷纷飞大雪覆盖她的膝盖。春天，她要到崇明湿地寻找候鸟的足迹，看芦苇在春风里笑弯了腰。夏天，要到四季如春的云南探觅茶马古道的千年遗迹，在灯火迷离的丽江古城静静倾听纳西人的悠扬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