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酸甜苦辣的情与爱

2022-09-24  本文已影响0人  亚宁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年龄大多为十七、八岁,正值豆蔻年华,而且又远离开了父母的约束,感情上一下子放松起来也是情有可原。这一点现在看来是司空见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又在当时那个年代,人们视其为洪水猛兽,兵团里坚决明令,三年之内不准许谈恋爱。不仅如此,兵团里还用行政手段把男女分开,各个连队无一例外分建了男、女班,男、女排,希图用这样一堵大墙来隔绝男与女之间的情欲大事。但每一个连队几乎都是男女一起劳动,同在一口锅里吃饭,要把青年人管住,不让男女之间相互“谈情”,也真不是一件易事。何况,感情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在异性之间和空气一样存在着,在个人心理层次完全是一种化学外溢。所以,强制的命令毕竟不可能封锁住青春的冲动,结果闹出了许多的“丑闻”和悲剧。

“经过女班宿舍的窗下,听到一阵嘻笑声,他本能地转头望去,只见女班有人裸露着上身在擦洗。这突如其来的场面,使他的心狂跳不止。他毕竟是20刚出头的后生,青春年少,异性的强烈吸引,不禁使他多看了几眼。这时,刚好女班有人出门,正巧看到了,于是一桩‘流氓事件’发生了。”“熄灯号刚刚响过,女宿舍那边传来了纷乱的嘈杂声。两个惊魂未定的女战士,向人们作了如下诉说:她俩正在小解,蓦然看到厕所墙角处有一个黑影,用手电光扫了一下,是个男人!她俩惊叫,那人飞快地跑了。闻讯赶来了的连长听完汇报,立即向四周派出了搜索的人,同时下令全连集合清点人数。天!应到的人中独独缺了一个人……。这个人被抓回来,连队里正好没有政治罪人,他自然而然成了‘图谋不轨,伤风败俗’的罪人。”

这两起事件发生在兵团组建之初,充其量是一些冲动下的“错误”,被上纲上线到了荒唐的地步。真正走入婚姻的阶段,是兵团建立三年之后,男女之间的禁网被慢慢撬开了。首先是对大龄知青谈恋爱放松了,并允许他们结婚。于是,在各个连队不同地出现了“知青夫妻”。但对年龄还小的知青,兵团的管理在这上面还是很严的。彻底的放开是1973年之后,于是乎男女之间的大墙终于坍塌了,一时间交朋友、谈恋爱成了时髦的风气。在几天时间,人们突然发现,原来暗地里隐藏了如此多的恋情,有的男士哀叹“地球已被瓜分完了。”爱情是崇高的,正如一位知青所说:“兵团战士的爱情,纯得透明,不掺半点铜臭,也没有物质与权力的交换。在他们的‘爱情天平’上称得只有‘情爱’……”还有的说:“兵团战士的爱情像‘苦茶加糖’。”后来,好多知青由爱情的交往,发展到了组建幸福的家庭,完成了一项重大的人生历程,但也带来了许多意想不到的“麻烦”。特别是回城时的大撕裂,发生了太多太多令人叹息的悲情故事。

禁止爱情的只是兵团里的知青,分布在村社里的插队知青则比较自由,有甚还被认为是扎根农村的一种良好表现。比如有个插队知青准备结婚,村队长说:“你俩的婚事是咱们村的大事,得由村里来办。”消息也惊动了县知青办和公社的领导,专程派来了干部,郑重其事地参与了进来。各种意见便都提了出来,有的说:“要让婚礼成为体现知识青年接受再教育、改变农村落后面貌的决心。”有的说:“要把婚礼办成学大寨的誓师大会”等等。新郎新娘都不同意,上面来的人讲形势,摆道理,村里的社员也参加了辩论,最后惊动了县委书记,才算免为其难,没搞成什么政治活动会。只是号召他们举行了一个不喝酒的婚礼仪式。还有的村队,男女人口比例差距大,特别是光棍小伙子挺多。看见下乡女知青,认为是老天爷送来的天仙女,想着法子进行撮合。有的用不光彩的手段,拉拢,威逼,或利诱,让一些女知青娃娃们六神无主,无所适从,最后稀哩糊涂入了窠巢。

天津知青方铃,被安排到五原县美林公社联乐三队,同来的有十二个人,都是十六、七岁的年龄。按承诺知青头一年的口粮是700斤,每月还有6块的零花钱。后来生产队承担不起,降到了一块。不久,文革开始,补助自然被取消了。等到第二年,口粮减到500斤,正在长身体的年轻人都觉得吃不饱,同来的人中岁数大点都开始处对象,十二个人中走得走,嫁的嫁,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住在破房子里,不劳动就没饭吃,不搂柴就就烧不暖家,晚上更是不敢睡觉。有一次高烧,遭遇的凄凉可想而知。村队长便出主意说,干脆找个对象算了。人在难中,稻草也能救命。方铃答应了,想着跟家里说一声,寄出去的信久久没有回音,其实被队里截留了。等到一个老实巴交的小伙子娶了她后,信才被交在他们的手里。生米熟饭,回头无岸,等到大返城时,个中艰难,最终把她锁在了巴彦淖尔这块土地上了。

另据资料记录,有些小小年纪的知青,下乡没多长时间,便公开地宣布要结婚了。于是,知青屋腾出了地方,做了他们的婚房,一通简单的恭贺新喜,两个人便过起了“家家”。双方的家长没有来,组织上没有干预,一切都显得再在自然不过。可是,居家过日子,比不得单身那么容易,密月期一过,矛盾和问题接二连三,吃喝拉杂睡都不能自理,更不要说别的幸福了。还有一种现象,比如临河县知识青年档案中资料记载,好多次知青安置会议上,都有人提出在白脑包、狼山等地下乡多年的几位大龄男知青,因为人老实,干活实在,就是不会处对象,家里经济条件又不好,一直没有结婚,希望组织上能给以经济照顾,同时帮忙解决个人问题。在资料的后几卷中,我们还能看到相关的信息,会议记录中还有某某某终于找到了对象,某某某结婚的喜讯。这样的“爱情”故事毕竟是少数,更多的知青,都能避开感情的诱惑,投身到了“战天斗地”的新生活里,有的打心眼里鄙视谈情说爱,认为那是资产阶级的肮脏产物。一些有点城府的知青,暗中还有着自己不可告人的长远大算,为了将来留一条路,坚决不结婚,硬可等过了人生最佳的男婚女嫁的年龄,直到最后“胜利大逃亡”,回到了城里,才开始寻找自己的另一半。

而早期下乡的知青,在农村生活过几年后,原初的豪情壮志被消磨殆尽,生活也走上了艰难之路。看着有些人以这样,或那样的名义来也匆匆,归也匆匆地走了,谁也看不清将来会是怎么一回事,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失落感便开始萌生。于是,坚持的不在坚持,观望的也不在观望,知青和知青之间,在生活和劳动,环境和外力的撮合之下,结婚成家盖房生孩子。等70年后更多下乡的年轻人来到村子里时,他和她已经完全地被农村给同化了,过着与当地农民一样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有的男知青找了村里的民家女,有的女知青找了村里的农家男,还有的失了政治觉悟,和地主、富农的儿子过在了一起,家长断绝了来往,社会不同情,“成为了贫下中农看在眼里,痛在心头的一桩熟可忍,又熟不可忍,比失足更可怕的错误事情。”家最后把他或她永远地留在河套大地,实现了最初下乡时“扎根农村”的誓言。这中间每个人都各有各的情由,他和她为了生活有个温暖的地方,为了慰藉天涯孤人的寂寞情怀,为了身不由已的威逼与利诱,为了……。这中间,谁也不知道结合了多少对真情的“幸福”,又破裂了多少刻满伤痕的心,还有好多的人因此而走上了永远的不归路。

下面是我们从巴彦淖尔盟知青办的一份总结中看到的一些片段:“有些知青结婚后,象村里的社员一样都自盖了房子。有一部分有病难以成家,一部分穷困无人看上。临河县份子地公社有一个知青说,我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哪还有钱娶老婆养孩子啊。”“两个北京知青结婚后,女的患上了神经病,多次到北京看病都没有结果,回到村里后,男的在家看管女的,粮食吃多少就到队里取,烧柴用多少就到队里拿,生了两个孩子,都送了人。两个人成了村里的知青五保户,欠队里一千多块钱。”“天津下乡女知青,在生产队里被一个二溜子纠缠,搞得晚上一个人不敢睡,收工一个人不敢回家。后来,二溜子企图不轨,被女知青抓伤了脸后,便扬言非要娶了这个婆娘不行。随后的纠缠变本加利,问题被反映到大队,被定性为年轻人自由恋爱,不予解决。女知青害怕,草草地与村干部的儿子结了婚。”“有个女知青,被村里的政治队长给把肚子搞大了,借此要挟结婚。女方不同意,偷偷跑回老家把孩子引掉了,人也不敢回村来。”

在山崩一样的知青大返城开始前后,许多的兵团知青已经大大超过了国家规定的未婚年龄,未婚同居现象大量出现,造成了当地人对知青性爱泛滥的大贬损。至今,我们还能从人们的口中听到,当年在兵团驻地周围的沙漠里,常有野狗争食死婴的场面出现。而另一些成家的知青,特别是已经拉家带口的老知青们,他们内心的煎熬与选择,又是多么的沉重和艰难。青岛的一位知青写到:“几年来,我与妻子从相识、相交、到相爱,终于盼到了可以进行婚姻登记这一天。为此,78年7月13日,团部特意批准为我们登记的八对知青夫妇放了一天假,并派了一辆大马车,把我们送到西沙梁公社领证。短短不到三个月,我和妻子又赶着小驴车,拿着团部的证明,到西沙梁办了离婚证。当时的政策规定,不离婚就不能回城。 ”另一位知青在网上写到:“终于,我也可以‘病退’回北京了,临走的那天,我在火车站看到一对男女抱着一个婴儿包,他们把孩子放在一个坐位上,两个人脸色铁青,谁也不说话。火车进了站,男的要走了,女的把孩子撇下,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候车厅。男人终狠了狠心,检票进了站台。女的到我上另一趟火车走时,还没有回来。孩子的哭声吸引了好多看客,后来车站的管理人员把婴儿抱走了。上了火车,我猛的想到那个男的也是兵团下乡知青,有一次还到我们连队办过事。我明白了,眼泪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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