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吃掉你的老虎机 — 《习惯的力量》

若要问赌场里最赚钱的游戏是什么，大家可能都不会想到在角落里默默吃掉着小额筹码的老虎机。但就是这种入门级的机器每日为赌场吞噬着赌徒们的巨额赌资。这其实都是习惯的力量，或者，不太全面地说，是瘾的力量。但是每种赌都会成瘾，那么为什么老虎机吞的钱更多，或者吸引力更大呢？下面将尝试着从习惯的形成与特点和老虎机的特点来探讨老虎机的威力。

习惯的形成包含三部组成的回路。第一步，存在着一个暗示(cue)，或者说是Trigger，能让大脑进入某种自动行为模式，并决定使用哪种习惯。第二步， 存在一个惯常行为(routine)，这可以是身体，思维或情感方面的。第三步则是奖赏(reward)，这让你的大脑辨别出是否应该记下这个回路，以备将来之用。【1】最后在这个回路的基础上培养出一种渴求(craving)来驱动这一回路【2】，这个过程也可以称为条件反射，就像巴甫洛夫(Pavlov)的狗听到铃铛声会流口水一样。习惯最大的特点就是当其出现时，大脑不再完全参与决策，它要么完全静下来，要么集中做其他的任务。【3】多亏了这一特性，你不用每天重新学习走路，但也是因为它，你有可能会被石头绊倒，因为你的双脚已经进入自动导航模式。而老虎机等赌具就是通过迅速构造你的习惯来快速吞噬你的钱财的。

通过研究老虎机的玩法，我们能清晰地看见习惯的回路。首先不管老虎机的规则和玩法如何变换升级，他的样子都会保证一致，四四方方的一台大机器，而且一定会高到让你看不到对面的情况。这形成了简单而清晰的暗示。惯常行为就是投币和拉杆了。这个拉杆的看似无谓，完全可以做到自动化，即已投币就自动运行。但是就是拉杆的一个动作增加了玩家的投入感，加深惯常行为在脑海的刻度。回路中的奖赏自然就是吐出金币了。而驱动整个回路的渴求就是玩家想要以小博大，不劳而获的赌徒心理。这样老虎机就能在玩家游戏的过程里无形地帮玩家构造一个习惯，让赌客开始不假思索地投币，投币，投币，直到金币全部输光为止，因为他们已经进入了习惯回路，他们的大脑是基本放空的，只要按照习惯回路来办就可以了。这也是为什么赌厅都是封闭的，灯光都是恒定地以至于让人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因为赌场就是不希望任何会打断赌徒习惯回路的变数出现。但是，任何一种赌博的方式都会有办法让人成瘾，为什么赌客会在老虎机上停留最久呢？因为它入门的门槛低，没有学习成本？因为它游戏的门槛低，每次投入的资金少？这些都是它成功的一些要素，但都不是最关键的，因为赌大小也拥有这么低的门槛。它成功的最主要原因是它每次都会制作出一种你“差点儿赢”(almost win)的感觉。

2010年，认知神经科学家，雷扎·哈比卜，做了一个实验：他请了22个人，其中半数是赌博成瘾者，让他们看着一台老虎机一轮轮地转，然后通过核磁共振成像仪记录下他们的神经活动。经设计，老虎只会给出赢，输以及“差点儿赢”三种结果。实验结果显示，对赌博成瘾者而言，差点儿赢看起来和赢了差不多，他们的大脑对二者的反应几乎一样。而对非成瘾者而言，差点儿赢和输掉没什么区别。没赌博成瘾问题的人更容易承认差点儿赢意味着你还是输了。【4】由于对于成瘾者而言，差点儿赢和赢了差不多，那么他的习惯回路就会一直不断地循环下去，直到他所有的筹码都输光了。老虎机优于其他赌具的地方就在于它的结果是可以操纵的。它可以在赢的概率不变的情况下，增大差点儿赢的概率从而增加用户粘度，让人不自觉地交出自己全部的钱。20世纪90年代末，其中最大的一家老虎机制造商雇佣了一位电视游戏公司的前高管来帮助他们设计新的老虎机。这位高管的计划是让机器给出更多的“几乎赢钱”的结果。如今，几乎所有的老虎机都加入了大量诱导性的东西，比如让你免费再转一次，还有图案几乎排列成赢钱组合时的那种突然出现的声音，同样还有小恩小惠，让玩家觉得自己在赢钱。实际上，最后这些人输掉的钱要多过赢的钱。康涅狄格州立大学医学院的一位研究成瘾性强迫症的研究人员在2004年跟《纽约时报》的记者说：“这些老虎机如此漂亮地操纵着人类，这是其他任何赌博形式都无法做到的。”【5】

同样地道理，如今盛行的网页游戏也有着这样特点，入门门槛低，游戏门槛低，而且经常营造着一种你差点儿赢的感觉。比如一件道具的炒作，一个法宝的炒作。都是在一步步引诱着玩家买单付费。又比如将游戏初期设置的很简单，通过快速简单地升级设置让玩家快速建立习惯回来。然后中后期突然抬高游戏难度，并开始热捧和展示“成功”玩家（赢的标本）。引诱玩家通过花钱来买装备升级或者做任务以完成前期形成的习惯回路。这便是一个看起来很无脑的游戏却能成功吸走玩家成千上万资金的法宝。

References:

【1】Charles Duhigg,  吴奕俊/曹烨 (译), 2013,《习惯的力量》(The power of habit),中信出版社, p 18

【2】Charles Duhigg,  吴奕俊/曹烨 (译), 2013,《习惯的力量》(The power of habit),中信出版社, p 48

【3】Charles Duhigg,  吴奕俊/曹烨 (译), 2013,《习惯的力量》(The power of habit),中信出版社, p 18

【4】Charles Duhigg,  吴奕俊/曹烨 (译), 2013,《习惯的力量》(The power of habit),中信出版社, pp 259 - 261

【5】Charles Duhigg,  吴奕俊/曹烨 (译), 2013,《习惯的力量》(The power of habit),中信出版社, p 2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