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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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生的课余时间总是寥寥无几,我和他在将大部分生活费充进饭卡后,手中剩下的钱也一星半点。
知道他中午会出校,我就让他帮我买肚子疼的药。他离开之前又说:“哎,你中午不要去吃饭啊,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在教室午休的人屈指可数,我边刷题边等他。分针越是努力地追赶秒针,教室就越发宁静。抬眼向墙上的时钟望去,已是一点二十了,他仍没回来。伴着困意,我有些生气,心想这午饭不吃也罢,便将头枕在弯曲的手臂上,准备睡觉了。我闭了眼没多久,身后就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他在我旁边坐下,小声叫着我的名字。我假装睡着,不搭理他,但我耳边很快就没了声响,他好像放弃了叫醒我的想法。我有些好奇,想要一探究竟,便将原本正对着桌面的头缓缓地向他所在的一侧转动,直到露出我的一只眼睛,不曾想一睁开眼,就跟他来了个对视。此时的他,正将手肘撑在桌上,托着脸看我。
感觉被捉了现行似的,我觉得又气又好笑,就坐起身来,同时仍期待着他将以什么好吃的来将功补过。他从书包里提出一个沉甸甸的白色塑料盒,这是一份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盒饭了。我尽量不让自己看上去像在生气,但微皱的眉头却怎么也不肯放松下来。事已至此,我只希望这白盒子里能稍微盛点什么惊喜。他缓缓打开了盒盖,俯视下去,整盒饭以中间为界,左边为一小堆莴笋丝所覆盖,它们已被盖子压得扁平,右边则被一个暗黄干瘪的煎蛋占据,底部的白饭看上去倒很厚实。见到此情此景,我连皱眉头的力气都散掉了,只剩下无神的双眼注视着它们,只觉得还不如去食堂呢。我转过头问他:“你吃了没?”他在一旁看着我,似乎兴致极好,说:“吃了,你快吃吧,尝尝这个煎蛋!”。于是,我满筷子嫌弃地尝了一口煎蛋,在极不情愿地咽下去后,我感到我的整个消化系统都在抗拒。出于不想浪费粮食的心情,我敷衍地把盒子里的菜转移到我的肚子里,至于底下的饭,我也不忘用筷子掏了一个小小的坑,以示我微薄的敬意。
当我终于结束了这顿极其扫兴的午饭、准备合上盖子把饭扔掉时,他却接过去,吃了起来。
饭的味道太纯,他就和着盖子上附着的一点点油吃,并且吃得津津有味。看着他这个样子,我既内疚又生气,刚才散掉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兴许是吃饱了有力气了。我用有些责怪的语气问:“你不是说你吃了吗?”他咽下口中的饭后,说:“哎呀,我是吃了呀,我在校门口吃了饼干。”然后又埋头继续吃。“你肚子还痛吗,我给你买了药。”他突然抬起头,把手中的盒饭放到桌上,从书包里取出药递给我,又伸手拿过我桌上的保温杯摇了摇,娴熟地倒了一杯水,尝了尝,放在我面前,轻声说:“快吃吧。”他傻傻地看着我服下了药,又端起那盒饭吃起来。我的心里五味杂陈,之前的一肚子气也不见踪影。我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听着他有节奏的咀嚼声和吞咽声,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他真是个傻子。
很久之后,当我再次想起这件事、追问他为什么只买了一份盒饭时,他犹豫了一会儿说,他没想到当时的钱买了药之后,只够买一份盒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