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昨夜做了一场梦，梦得太好了，久久不肯醒来。可是梦太好了，往往不会是真的。

年少时总是鲜衣怒马，有一段肆意的岁月。那些日子太美好，藏在云里，永远和现世分隔开来。偶尔做场没有羁绊的梦，才取得一隅甘美。中学的时候总是厌恶一些规矩制度，总以为自己一朵没有形状的云，是该逍遥兮遨游四海的，不该规规矩矩被大人们捏造成他们想要的形状。

想来，那是最没有羁绊的日子了，是“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噫呼吁，风乎舞雩”的惨绿少年。毫无顾忌的在树下眠、在雨中跑，放起风筝来也能快乐得没了边。

调皮捣蛋无所不为，尚是青春灿烂的年纪。一笑起来，梨涡中都仿佛酿了一坛子酒，带着正午阳光的味道，别说什么“一笑泯恩仇”了，就是再无滋味的事儿也能多姿多彩起来。

恍惚间流年已过，少年不再像以前一样不着边际，笑起来就眉眼弯弯。大多时候都很沉默，规矩下来，你反而觉得缺了些什么。于是你观察他，写字时坐得很端正，再看字，越发俊秀挺拔了。看他念诗，声声珠圆玉润，早已不似少年尚显稚气的模样。只是眉头偶尔锁着，你猜不透里面的秘密，好像真的有一扇门把你们隔开了。你看不见里面的光景，连一点烛光也不透出来。

连夜暴雨时他最易做梦，经常梦魇。醒来也不再关心窗外海棠又落了几支，也许他的梦早已被雨打得零落，遂也不再管那些绿肥红瘦。有时候他甚至睡不着，听着帘外空阶滴雨，一直到天明之际才马马虎虎睡着，难得一会清净。却也早早醒来去踱步，他对你笑言要去敲醒那被雨抚眠一夜的杏子，他的眉眼弯弯，你好像又看到了当时无忧无虑的少年郎，一时间没移开眼。

等到他带了满怀青杏回来时，整个人都沾湿了，杏香青涩冗长，氤氲得到处都是。等你回过神来，他已烧上了一壶酒，你想起他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爱喝你煮的姜汤了。你默默走了出去，听见他失神低语，好像是一些沉郁的诗歌。

杏香悠悠长长，酒香似有若无，唯惆怅满室。风吹进来，掀起他的帘子，冷流灌进肠，他有些难受，形容散乱。在人后抱起那堆尚未成熟的青杏，蜷缩进角落。将眼闭上，忆起往昔的歌就轻声哼唱起来。

零落的残风将歌声带远，埋进另一些甜美的梦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