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梦魇
好与坏一定是相对的吗?
张先生不这么觉得,他认为一定存在绝对意义上的好与坏,如同上帝定义的两个constant,不容许更改。
说起来,三岁开始,张先生就已经开始做恶梦了。呵,三岁小屁孩,人事未知,会做什么样的噩梦?张先生说,梦里的自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朝自己逼近,虽无法言其形状,但让他这个三岁小屁孩有压迫感,无助感。他说这就是所谓的最原始和最绝对的不好的东西,并称其为“混沌”(非《左传》中的神兽)。
张先生忘记了混沌当时出现了多久,总之,有一段时间他天天害怕睡觉,即使跟父母同床也不行。夜里只要一闭眼,混沌就如约“降临”。但不知从何时起,混沌再也没出现过,直到张先生上了高中。
高中时期,张先生并没有住校,而是自己在学习附近租了一件房子。在搬进去几天之后,他慢慢感觉到了异样。张先生说,那个时候他经常感到房间里并非只有他一个人。最明显的一次,是他在书桌上认真地写着作业,突然感觉背后像是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猛地回头,自然是什么都没发现。当他把这件事情说给他的朋友听的时候,朋友们都说他这是出现了幻觉,或者自己吓自己。张先生解释说,他知道看完恐怖片之后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是什么感觉,但他所经历的这些,完全不是一个类型,那种感觉实在太强烈了。
难道,是混沌又一次来临了吗?
但这次的混沌并不局限在梦里,还出现了在了他的现实感觉中。而在梦里,他又在重演现实中的一切,梦里的他也在担忧着自己背后是否有一双眼睛看着自己,梦与现实仿佛融合在了一起。张先生回忆说,从那个时候开始混沌开始具象化成他所想象出的“东西”。比如,有时候拥有乌黑秀发的贞子会在镜子里一闪而过,《闪灵》中的双胞胎姐妹有时会并排站在他的床边微笑。朋友们听到这里,竟然都笑出了声,张先生提醒他们这是个恐怖而又严肃的话题。
那段时间,张先生为了避免看到自己不该看的,他把屋里所有的镜子都收了起来。 洗头的次数也减少了,因为洗头的时候他必须闭上眼睛,鬼知道睁开眼的时候会看到什么,鬼知道闭着眼的时候会不会有什么东西向他靠近。有一次,他强迫自己睁着眼洗头,洗发水流进眼睛里,致使眼睛又红又疼,到了学校被一个同学嘲笑说得了红眼病,他像发了疯一样把那同学打了一顿。张先生回忆说,那个时候他像是被憋疯了想发泄一下,仿佛使用武力能够把混沌吓跑一样,就是可怜了被打的同学。
之后朋友们纷纷建议张先生搬回学校宿舍住,毕竟人多阳气盛。可貌似混沌也跟着搬了过来。
有一次,他跟三个朋友一起在学校食堂吃饭。他突然停下说,“你们看看我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之后空气瞬间凝固了,据他的朋友回忆,那个瞬间觉得浑身发冷,嘈杂的食堂仿佛突然安静了,虽看不到有什么东西,但就是一种压迫感袭来。更甚的是,其中一个女同学直接吓哭了。食堂里的人纷纷向他们投去异样的目光,但很快,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不过最让张先生感到不安的是在舍友都睡着之后。他说,当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其实他们的灵魂早已飞去他们梦里的世界,留在宿舍里的都是一幅幅冰冷的躯壳。而每一声呓语,其实都是跟鬼神说话。张先生睡上铺,有一次他清晰得看着一个黑影坐到了下铺一室友的床上,那位室友竟也应声喊着,别闹,滚一边去。第二天,张先生也并没有把这事告诉他室友,怕他受到不好的影响。
但混沌最终还是又走了。
2006年张先生高中毕业,离开了故土,去了外省的一所大学就读。从那之后,混沌再也没出现过,一直到现在。
“虽然混沌再也没出现过,但是它却改变了我的性格,可能是从我打人的那一次开始吧。”他感叹道,“高中三年,没人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别人会因为考试成绩不理想而烦恼,会因为工作不顺心而忧虑,会因为感情问题而纠结痛苦,而我会觉得,呵,这些都算什么?我天天被莫名而又真实的恐惧包围着,只想奢求能过一天正常人的生活,那怕是考试不理想,哪怕是工作不顺心,哪怕是没有女朋友。”说起这些,张先生明显有些激动。“但说来惭愧,自那次打人的时候,第一次让我在现实中找到了存在感。emmm...仿佛是因为被折磨得太厉害,必须要在现实中做一些大胆或者不计后果的事才能得到平衡吧。”
正如张先生所说,他变成一个特别“任性”的人,即使混沌走了,他也一直延续着这一“优良传统”。假如现实是一块水泥板,他必须要踩几个脚印上去不可,管它干没干。张先生因此变成了很多人眼里优秀的青年,他敢爱敢恨(据说也敢骂领导),果断坚毅,懂得如何cao翻现实,而不被现实cao翻。
那,混沌还会出现吗?
“管它呢,它吃不了我就行。说起来,我看中了一件房子,据说门前有棵大梧桐树,我很喜欢,打算这几天去看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