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又少了一份牵挂

曾外婆上周去世了。

这个房间就再也热闹不起来了吧

人间的生老病死是不一样的，这个道理，只会越老越凄凉。

曾外婆九十多岁，多多少，记不清了。我刚刚有记忆时她就拖着裹得很小的脚踉踉跄跄地走着，抿着嘴嚼着软软的饭，到今年清明假期回家再去见她时，依然如此，后天我满十九岁，所以，这个过程大概有十几年。告诉我妈时，我妈说，从她小时候老姥姥的样子也没变过。

所以我的记忆是没错的。说十年太长，是六年前，曾外婆独自住一小院子里，外婆因故搬家去了另一个城市，照顾曾外婆的重任落到了唯一在老家的我妈身上，我每周随老妈去看她，只是邻镇，生意原因老妈总是挑周末傍晚，趁着很好的晚风与夕阳买一些曾外婆很爱的卤味带去。

我承认自己是一个念旧的人，因为直到现在，我仍记得曾外婆每次看到我的时候眼睛里的光，也正是因为这些光，老是觉得曾外婆心里我是更为亲近的儿女，我也是待她没有一点隔阂与年轻人的嫌弃。

但无论记忆里的曾外婆是怎样的没改变，人的八十岁和九十岁总归是不一样的，她近几年就不能一个人住了，轮番住在五个儿女家里。

去年夏天高考后我随老妈去舅姥家看她，她又老迈了很多，但由人搀扶着还是能站起来，我早就在家收拾好了卧室准备接她去住一月，她怀念我从前常给她带的有苦味的粥和我家门口那份她许久未见的热闹，看得出来她是愿意去的，但劝了很久，她终是没有去，说是下楼不方便，说是怕被邻居笑话一个外孙女没理由照顾她一个老婆子。老人思想固执得厉害，最终没有去成。

第二天早上，我起了大早买了她爱喝的粥送了去，她笑得像个孩子，指给我门口那颗枣树甜得很，我尝了一颗，酸涩，转头对她笑着说很甜，她早就没了牙齿，已经忘了这棵枣树的味道。

今年她老得迅速，清明节附近再见时她已经不能站了。姥姥专门收拾好了一切，腾出一月照顾她，没想到这一月还包括丧事。清明我随外婆回家，陪她晒了一个下午的太阳，春日很好，我们隔着两代人就这样坐着，没有说话，其实她已经很难听到我说话，互相在那时想过吗，那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

一起看春日的湖。

回校两周后听到她去世的消息，听说没受什么罪，走得安宁。我周末去二姨家吃饭，讲起此事时谈不上悲伤，更像是解脱，老姥姥的解脱，或者更像我们的解脱。丧礼只有我妈和外婆到场，舅舅和二姨她们借口远在济南没露面，说到底还是没放在心上。上周看到一个新闻，一男子砸破公交门跳车出去，原因只是儿子在家发了烧，老婆打电话告知，而司机因为交通规则没有开车门。是啊，越老越凄凉。

这是接外婆回济南的路上，醒来后甚是想记些东西，就这样吧，只是又少了一份牵挂。

生活会慢慢慢慢慢慢慢慢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