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背

今天课上老师偶然提到罗大佑，听到那句“来易来去难去”时，眼泪竟然没忍住，流了下来，不记得究竟是何时听过这首歌，只知道旋律很熟悉。

听着这首歌不自觉地回到了小时候那很多个夏天的傍晚，听到爸爸的摩托声逐渐近了，我便把作业收回屋里，写作业的小凳子还放在院子里，爸爸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音响，抽完一支烟后打水洗头，他把一盆水放在我之前写作业的凳子上，弯着腰开始洗头，这时候我都会在厨房里帮妈妈做饭，一般是在削土豆、择韭菜茴香，或者是洗白菜。

爸爸洗完头重新换一盆水后，他就会大声喊：“楠楠，来给我搓搓背！”我放下手中的菜飞跑到院子里，接过爸爸递过来的毛巾，毛巾上会有一些浅浅的红色污渍，那是洗下来的泥土，爸爸的背有些黝黑黝黑的，不胖，但看起来很结实，我总是先沿着脊柱竖着擦，毛巾用力的擦过去会跟着一条红红的印迹，爸爸总会说：“使点力，不疼”，我越用力那红色的印迹越明显。像织布一样横竖都擦过一遍后，又从中心向外围画圆圈，我拿着毛巾在爸爸背上瞎比划的时候会说：“爸，我在练降龙十八掌呢”，爸爸笑着骂我：“姑娘家还想当大侠呢”，但他并不动一下，任由我在他背上“摊大饼”，几番下来整个后背都红起来了，又红又黑，毛巾和盆里的水也变红了，爸爸那时候是矿工，每天回来都是一身“红尘”。

这整个过程都是伴着音乐的，我家当时有两台竖式大音响，花了那年卖猪所得的钱的一半买回来的，很是宝贝，爸爸每天干完活一回来就打开，放的歌多是《最近比较烦》、《伤心太平洋》这类当时的流行歌曲，我比较爱听前一首，因为我能听懂它的歌词，有一句是“女儿说六加六等于十三”，每次听到这里我都会咯咯咯笑半天，对爸爸说我肯定不会这样，所以你不要烦，爸爸不说话，只是笑，我也笑，一笑就擦得更用力了，在爸爸背上拖出一条黑红的印迹。

有时候我也会踩着音乐的拍子给爸爸擦背，音乐快我就胡乱地“练功”，音乐慢我就慢条斯理地“织布”，有时候遇到激烈的鼓点我还会拿起毛巾“啪”地按在背上然后静止几秒，爸爸不知是沉浸在音乐里还是我给他擦背的享受里，不管我怎么折腾，他总是弯着腰手撑在盆里只是笑。

洗完收拾完刚好可以开饭了，晚饭通常是炒土豆片、炒腊肉和煮白菜，有时候会有煎鸡蛋，一人一个，但最后我总会吃到不只一个。

忘不掉的熟悉旋律，回不去的童年生活。爸爸的背很黑，很粗糙，却承载了我最温暖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