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感集想法散文

二、“清”美学意识的哲学底蕴

2019-04-18  本文已影响8人  雨燕斯飞

二、“清”美学意识的哲学底蕴

(一)道家:内心的纯净清明

      “清”的哲学底蕴可以上溯到我国哲学思想的源头。最早提出根本问题的是老子。老子认为道生万物“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盅气以为和。”道生成的次序井然,一是浑然未分的统一体,二即天地,三即阴阳和盅气,有阴阳和盅气生出万物。人们以何得道,老子提出“涤除玄览”就是要摒除心中的妄念,以返照内心的纯净清明,达到与“道”融为一的境界。因此,老子又有“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发-------”,当内心的清明与道融为一体时,天得以清晰明朗,地得以详和宁静。当天地不得道时,天将分崩离析,地将爆发灾祸。并且提出“躁胜塞,静胜热,清静以为天下正。”以“清净”来正天下。在这基础之上,我们总结“清”是“道”的一种纯净清明的自然状态,也引申为人弃智绝学回归本原的一种心灵感受,是一种“形同槁木,心如死灰”纯粹自然的精神境界。

(二)阴阳家:世界的清明豁朗

      继老子之后,“清”的意识出现在很多哲学家和思想家(主要指阴阳家)的表述中,淮南王书以道为宇宙根本,讲气,认为:“太始生虚廓,虚廓生宇宙,宇宙生元气。元气有涯垠,清阳者薄靡而为天,重浊者凝滞而为地”。汉代懂仲舒云“天之道,出阳为暖以生之,出阴为清以成之。”北宋时期张载云“气盎然太虚,升降飞扬,未尝止息。易所谓氤氲,庄生所谓生物以息相吹野马者欤?辞虚实动静之机,阴阳刚柔之始。浮而上者阳之清,降而下者阴之浊。”所以,哲学思想中阴阳二气最初呈现的两种状态:清与浊。《荀子-君道第十二》“原清则流清,原浊则流浊。”汉代刘安《淮南子》 “ 原道训夫道者,覆天载地,廓四方,柝八极,高不可际,深不可测,包裹天地,禀授无形;原流泉浡,冲而徐盈;混混滑滑,浊而徐清。”这些文字不是在简单的拼凑有关“清”的思想,它应该是一个严密的逻辑整体,是对宇宙起源和生命认知的探索过程,几乎所有的先哲认为世界和生命起源于混沌蒙昧,这是不容置疑的,随着社会生产和生活的发展,人们对混沌世界的认识加深,逐渐拨云见日走出浑浊蒙昧,寻求到清朗明净。这是人类光明豁朗的认知,是人类寻“道”的最臻境界,同时也是寻求真理走出疑惑的明朗净洁的心境。有诗为证,宋代大礼学家朱熹.《观书有感》写到:“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三)佛教:精神的清净高洁

      然,汉魏六朝时期,西方的佛教传入中国,“清净”成为参禅修佛的必须境界。唐代释慧能著《六祖坛经》有诗为证:偈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无台。佛性常清净,何处染尘埃。”又偈曰:“心是菩提树,身为明镜台。明镜本清净,何处染尘埃。”清净佛教解释为远离罪恶与烦恼。也就是超脱世俗的尘事,追逐内心的明朗与宁静,又怎会沾染尘事的烦忧和纷扰呢?-因此,许多的文人雅士在动荡纷争的年代,纷纷退隐山林寻求自身的清白与傲气,即使身在仕途心寄自然山水,或不惜牺牲生命来保全清誉和名声。唐朝王勃在慨叹“呜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而后著千古佳作《滕王阁序》。王维虽在朝为官却寄心世外,才有“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佳句。宋诗人于谦为了清白和名声不惜牺牲性命,因此才有“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振振言辞。我国第一位浪漫主义诗人屈原抱定“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信念,不愿“蒙世俗之尘”,投江自尽,他的高风亮节和洁身自好引得无数英雄豪杰,墨客骚人肃然起敬!因此,寻古觅踪,“清”是在内心排除世俗纷扰,不被世间功名利禄所捆的修身和人格追求的至高境界--------桀骜清白,这就是文天祥所追求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崇高理想。

      纵然,“清”是哲学领域的命题,在中国五千年的文明发展中已经演绎成为文人雅士的气质风度、精神追求和人格美誉,是不惜抛弃仕途和名利甚或生命追求的至臻至善人生最高境界。

          三、“清”美学意识在古典诗词中的人文观照

      “清”的美学意识渗入古典诗词,极大地丰富了古典诗词的美学意义,然而,这种美学意识已经不在是简单肤浅地渲染自然界的美感,而是转向人的容貌举止,精神气韵,人格品质,节操理想中去。换句话说,“清”的美学意识通过古典诗词在人文精神上形成观照。

      《易-贲》“刚柔交错,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因此,所谓人文就是指人事,亦指人的修饰符号。具体而言,也就是指人的容貌举止,精神气质,德行言语、理想节气等等。所以“清”美学意识在古典诗词中的人文观照,就落到了对人由表及里,由外而内的方方面面具体表现。然而,“清”美学意识体现在人文上最集中最强烈最完美还是在唯晋南北朝时期。

    当然,“清”美学意识的人文观照最早是体现在人的容貌举止上。《诗经-郑风-野有蔓草》曰“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这则诗描写美人时,最大的特点是刻画美人的眼睛。“清扬婉兮”和“婉如清扬”都在形容美人眼睛清澄明亮,眉毛秀美。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清”美学意识转向了对人物气度风韵上,刘义庆《世说新语》中评价夏侯玄“朗朗如日月之入怀”,说明此人“光洁明亮。神情清朗,犹如怀中抱有日月一样。”另外该书还高度评价嵇康曰:“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是欣赏嵇康“潇洒严正,清爽明朗,清高俊逸”也有人评价欣赏曰:“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更是高度赞誉嵇康“潇洒得像松树下吹过的风,清高优雅而舒缓从容。”“清”的审美特征不仅用于形容美人,也在于赞誉雅士,而且,这种审美也开始由外部表情转向精神气韵。这种清高的风度鲜明地表现了魏晋人物品藻中的基本倾向,由雕琢华丽向清朗自然的转化。

    由于深受儒家思想的影响,历代文人雅士,墨客骚人主张立言、立德、立功以成就身后不朽的名声和功业。因此,他们把德行和言语的修炼看得犹为重要。然而,南北朝时期,“清”的审美意识着重在评价人物的言语德行理想上,《世说新语》开篇就是“德行第一”的第一句话就是阐述“清”的美学思想。“陈仲举言为士则,行为世范,登车揽辔,有澄清天下之志。”高度评价了陈仲举的德行和言语,认为他的言语是士人的准则,行为是时人的典范,为官的志向是使天下清平。这虽然对陈仲举德行言语的赞美,但是更在对他理想情致进行标榜。而宋朝苏轼《送参寥师》诗云:“胡为逐吾辈,文字争蔚炳?新诗如玉屑,出语便清警。”这儿重在强调言语的清醒警示作用。元代元好问“万古骚人呕肺肝,乾坤清气得来难”由此“清”又成为气节高尚之士追求的理想境界。

    “清”的审美意识古已有之,并广为文人雅士的推崇和礼遇。王士祯的“神韵”论将其高度凝合。他在《池北偶谈》中说:“汾阳空文谷云:‘诗以达性,然须清远为尚。’薛西原论诗,独取谢康乐、王墨诘、孟浩然、韦应物,言:‘白云抱幽石,绿筱媚涟’清也;‘表灵物莫赏,蕴真谁为传’,远也;‘何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景昃鸣禽集,水木湛清华。’清远也。总其妙在神韵矣。”王士祯的“神韵”强调的是一种理想的艺术境界,其基本美学特征是自然传神,韵味深远,天生化成,而无人工造作的痕迹。渔洋的“神韵”重在清新自然上所产生韵味悠远。

    我自认为没有王渔洋的才学和思辩,所以我只能拾人牙慧,就我个人浅薄的知识和对学术的执着,阐发对古代诗词中“清”的外延和内涵,发掘其深厚审美意蕴。不可置否,“清”是古典审美意识不可或缺的一种审美特征,其深厚的哲学底蕴,浓郁的人文气息,已经在我们的文化精粹中蘸发墨香,沁人心脾,深入骨髓,激励炎黄子孙代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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