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祭扫

文/小植物

进入墓园的时候，我是坐在大巴车上最后面的一个角落里，这个角落拥挤而狭小，连转个身都很艰难。坐在这里看不见窗外，走到了哪里，去那个方向都是不知，但觉得车子一拐，从平坦的大路驶进狭小的山路，车子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一颠一跛的向前开进。

尽管看不见窗外是什么样，却依然能够感受得到周围环境陡然间变得素静起来，漆黑的世界只有车头大灯照亮的地方能够看得见，其余所有都融入无尽黑暗之中，让人不由得多想起来。

我是一名花艺师，为新人送去祝福的手捧，为长寿的老人送去祝福的花礼，为热恋的情人送去甜蜜的鲜花，为过生日的人送去最美的花束，为逝去的人送去最真的祭奠，但却第一次在深夜进入墓园，为他们祭悼亡灵。

我所在的大巴车上，除了司机和另一个朋友之外，其外装满了鲜花。

白色的百合显得庄重而严肃，白色的玫瑰显得洁白而高雅，蓬莱松显得沉默而厚重，组合穿插起来，愈加可见这场清明祭扫的庄严与隆重。

此时虽是深夜，天上却悬挂着一轮满月，显得更加静谧与阴沉。借着月光，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周围似披上了一层银纱，让一切事物清晰可见。松柏庄严的挺立，香樟随风摇曳而起，每一块墓碑方方正正的排列出来，整整齐齐，没有丝毫的杂乱，墓碑旁种上了一棵棵茶树，此时俨然已经开始垂败坠落，尚有几朵也将要凋谢。

有一片区域尚未立碑，泥土翻着之前的小雨，留下一道道印记，上面的油菜花却开的正欢。心下怅然，这方寸之地，几尺见方，将是我辈百年后藏身纳垢之处，而这巴掌大的地方，却是要后人花费数十万的代价才能够获得，生前未得百日好，死后徒增恶业念，更觉得心中凄苦不堪。

在一道道墓碑中穿行而过，仿若被一道道目光盯着，浑身一颤，往四周望去却又什么都没有，压下心中的恐惧继续前行。

墓碑上的字一下就射入眼中，某某之墓，某某某之墓……连串而起，摄入心魂……

不容多想，匆匆走过，不时便来到了主人家的墓地。此处较之前所见要大上数倍不止，周围柏树修剪整齐，地面干净整洁，显然有人常来祭扫，两块墓碑，四副石棺，显然是家族祭葬之处，前面有两个祭堂相对而立，在月光下，隐隐散发出石材的本色。

两米多高的花圈，数万枝鲜花插在一起，蔚为壮观，这却要花费我们一夜的时间去完成这个项目。这一夜，数万次挥动剪刀，数千次重复同一个动作，数百次被玫瑰刺所扎，数十次调整等待，最终在天明之时完成，其中艰辛自不必说，看着这个花圈，头脑中思绪万千，久久不曾停歇。时光穿梭，百年之前，这里，恐怕也就是一片废墟吧……

日光将出，月光渐落，墓园内的一切阴沉都被驱散，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清明之相。

风清气和，鸟语花香，那一道道林立的墓碑，却也显得不那么阴沉，四周的油菜花也惊艳了起来。一行人，载着残花剩叶，趁着黎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