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兄弟，最温情的故事
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21期“温暖”专题活动，文责自负。
曾看到一篇文章，说的是2017年陕西省渭南市警察周佼处理了一桩简单、明晰的普通盗窃案后发生的故事。警方经过搜查在市郊的一片荒地两堵残墙的缝隙里发现了报警人丢失的电脑、手机以及4箱牛奶……
凌晨时分，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在取赃物时被警方当场抓获。盗窃人叫马亮，21岁，另一个帮他销赃的是弟弟轩轩，他年仅8岁。
2019年，《今日说法》对这起案件进行了报道，却成了最受关注的一期。今天，这期节目依旧在视频平台拥有很高的播放量。每一个看了节目的人都湿了眼眶，谁能想到，看《今日说法》还能看哭呢。
这个再简单不过的案件里，有罪与罚，有两兄弟的求生故事，也有成了盗窃犯没有泯灭的良知和依然散发的温暖。
01
马亮入狱之前，和轩轩生活在杂草丛生的市郊荒地。几处断墙围成的并不能遮风避雨的小场所里，有枯枝乱叶，有破烂棉被，这一切组成了他们的家。
马亮和轩轩并不是亲兄弟。
21岁的马亮是一个惯偷，此前5年他都以偷盗为生。来到渭南前，他曾辗转流浪过许多地方。大多时候，他都在流浪地附近进行偷盗，一段时间后，又漫无目的地前往下一个地方。
这一次，马亮在渭南停留了一年多。原因是弟弟轩轩：一个和他一起住在荒地，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男孩。
02
轩轩8岁了，此前跟着拾荒的爷爷和残病的奶奶一起生活，从未上过一天学。轩轩1岁半时，并没有领证的父母分手了，爸爸把他留给爷爷后就出外打工，至今没有给过轩轩一分抚养费，而妈妈则杳无音信，她永远地抛弃了这个孩子。
除了轩轩，家里还有一个小女孩，是爷爷另外一个儿子甩给他的。一个老伴儿、一个孙子、一个孙女，只是养活这一家，就已经耗尽了爷爷的全部力气。
他没有力气给轩轩更多爱了。
极偶尔，轩轩的爸爸会给家里打个电话，轩轩焦急地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爸爸说十几天，轩轩非常兴奋，逢人便说自己的爸爸要回来了。他甚至会一直数着日子，但经常数到第8天就不数了。因为好多个十几天过去了，爸爸一直都没有回来。
不念书，又没有父母管教的轩轩经常闲逛，他也是在这个时候认识了马亮。轩轩经常跟着马亮，后来晚上常常不回家住。
爷爷说，是马亮看着轩轩小，用一点好吃的就把他哄骗住了。
但是警察周佼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03
周佼第一次看到轩轩是在指认案发现场的时候。这个8岁男孩穿得非常单薄，鼻涕冻在脸上，双手、脸都已经皴裂。她很难想象，一年多的时间里，轩轩就睡在烂草堆里的一张破门板上。但是，轩轩就是不喜欢回家，他宁愿和马亮一起住在荒地里，即使是冬天。
节目中，记者问轩轩：“你睡在这里不冷吗？”
轩轩带着孩子特有的天真说：“不冷的。”
“冬天怎么办？”
“冬天也睡这里，我们盖一层被子，或者两层，我们就是不冷。”
或许让轩轩不感到寒冷的，不是被子，而是马亮这个哥哥的陪伴。
马亮会给他讲故事，带他看星星。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马亮成了轩轩缺爱童年里少有的温暖。
马亮给轩轩的，都是他自己不曾有的。他的童年里没有故事，没有牛奶，没有哥哥，也没有爱。
很多人都觉得马亮是个小偷，但在轩轩眼中，马亮却是一个好人。
大家都觉得马亮做什么都不应该去偷，但很少有人关心，马亮是怎么变成小偷的。
没人关心马亮怎么变成了这样，甚至他的亲姐姐。
如果说还有人在乎他，那就是后来认识的弟弟轩轩和抓捕他的警察周佼了。
04
成为流浪汉的马亮，并不是没有家。
他出生在陕西神木市，家里有爸爸和姐姐。虽然家庭条件一般，但远没有到需要乞讨甚至行窃的地步。
但母亲一直是马亮心底的隐痛。
姐姐说，妈妈是四川远嫁到陕西的，和父亲一直过得不和睦。马亮5岁那年，妈妈抛下了他们姐弟二人，离开了家。
姐姐到现在都清晰地记得，妈妈走的那天，那么小的马亮哭哑了嗓子，他在后面猛追，可是妈妈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姐姐埋怨妈妈的心狠，可是马亮却什么都没说。
母亲离开后，父亲也离家打工。明明有父母的姐弟俩，成了“孤儿”，只能被寄养在亲戚家。寄人篱下的马亮，开始逃学。
他逃学是为了玩吗？
不，他是为了找妈妈。
在城里，他找到了妈妈打工的地方，还和妈妈生活了一段时间。但没过多久马亮又回到了父亲的家，他告诉姐姐：“妈妈要结婚了。”
从那以后，马亮再也没上过学。他开始频繁地离家出走，有时十几天，有时几个月，走了还会回来。起初，家里人还找过一两回，后来次数多了，就再也没有问过。这次被抓后，姐姐见到弟弟时，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他。
05
在审问时，马亮对于盗窃供认不讳，但对于记者询问的流浪生活，他却只有沉默。
当周佼问他：“在外受过欺负吗？”
一直不愿面对镜头的他，声音颤抖地说：“受过。”
周佼又问：“你遇到的好人多，还是坏人多？”
马亮哭了：“坏人多。”
也许正是因为自己受到过很多欺负，遭遇过很多坏人，缺失了很多爱。看到同样遭遇的轩轩，马亮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到处流浪的马亮，很少在一个地方停留。
可轩轩说，他让哥哥留下100天，哥哥都答应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轩轩满是得意，终于有一个人愿意为了他而留下。
而一个孩子嘴里的100天，应该是他能想到的最长的日子吧。
其实，马亮也曾多次尝试离开轩轩。他说有一回他藏在墙后，轩轩边哭边跑着去找他。还有一回，他在前面跑，轩轩在后面使劲追。
马亮只要像当年妈妈抛下他一样狠心，就能很快就能甩开轩轩这个“累赘”，但马亮始终做不到。
因为对于马亮来说，全世界都可以看不起他，但是轩轩需要他。
是轩轩让他的爱有处安放，让他的温暖可以投递。
从没得到父母之爱的马亮，对待轩轩却像一个老父亲。
马亮从来不用偷来的钱，为自己买一身干净的衣服。他买得最多的是轩轩爱吃的东西：薯片、果冻……
他还在墙缝里藏了几箱牛奶，那也是给轩轩的。
轩轩不爱喝纯牛奶，马亮总是强迫轩轩：多喝点牛奶，长大了强壮了，才能不被人欺负。
当记者问轩轩，马亮会带着他一起偷东西吗？
轩轩说：“他还不让我偷呢！他让我长大以后别学他。”
06
马亮和轩轩的故事，结束在2017年的冬天——周佼发现了行窃的马亮。
2018年，马亮因为盗窃罪，被判入狱4年6个月。
没有哥哥的日子，轩轩经常一个人跑到他和哥哥一起住过的荒地，一个人在破败的墙头上行走。
他还不太懂得入狱意味着什么，但也隐约明白，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有时候，他也会去缠着周佼，他要见哥哥。
周佼告诉他，哥哥犯了错，要去改错。
轩轩问：“那要改多久，哥哥改完还能出来吗？”
后来，节目组为马亮和轩轩安排了一次见面的机会。
当得知轩轩已经在监狱外面的时候，马亮双手掩住面颊，失声痛哭。
“我不想见轩轩。”
周佼：“他已经在外面了。”
马亮：“不见，我希望他忘了我。”
周佼的声音也颤抖了：“那你会忘了他吗？”
一阵长久的沉默后，马亮说：“我忘不了……”
不管结果怎样，我们都曾经被马亮和轩轩的故事打动过。
这也让我想起《城南旧事》里英子在新家附近的荒园中认识了一个厚嘴唇的年轻人，并成为了朋友，这个年轻人为了供弟弟读书不得不去偷东西，最后被巡警抓起来。
英子失去了一个朋友，她觉得他很善良，但又分不清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轩轩和英子那会一般大，遇到的人和事又很雷同，想来也有类似的想法，虽然他没读过书，写不出他和马亮后面的人生结局，但我相信节目播出后，这对温暖过彼此的流浪兄弟受到多方关注后，会有一个好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