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镜花缘 第一章艾家有女初长成
01、幸福的童年
米粒,在艾家就是掌上明珠,虽然她出生在那个闹哄哄的年代,江山一片红。那个年代的装束都是统一的蓝衣黑裤,可她的母亲总是想着法,装扮着自己的女儿,她把铁梳子放在煤球炉子上烤得微烫,将米粒的刘海和头发发梢烫成微卷,再用漂亮的丝绸带子扎在马尾上。米粒一蹦一跳地穿梭在弄堂里,头上的发带犹如一只小蝴蝶。
米粒身上穿的是那个时代罕有的花布衫,弄堂里人见了米粒,都不由上前摸摸她的头,说这孩子长得就像洋娃娃一样可爱,可是米粒却顶讨厌别人摸她的头发,这样会弄乱发型的。
大人们都说,米粒从小就是个存得住东西的孩子,她有个百宝箱子,这是她爸爸从华侨商店用外汇卷买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一个咖啡色的牛皮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崭新的小人书。
我保证,这书比新华书店橱窗里摆放的书都要保存得好,书的封面里被熨斗烫过一般,无一丝褶皱。里面还有她的爸爸妈妈,祖父母送给她的各色礼物,其中一个红色的羊皮钱包,里面存放了大人们给的压岁钱。
在那个年代里,大人们给的压岁钱也就是两角,她的表弟和表妹们拿到压岁钱后都迫不及待地跑到商店变成了鞭炮呀,零食呀。可是米粒却细心地收在钱包里。
还有一个漂亮的圆镜子,镶着漂亮的银边,米粒经常会一个人的时候拿出镜子照。也许这就是她一种快乐,看着百宝箱里归码整齐的宝贝们,小小的她有着一种成就感。
百宝箱放在她床下,箱子下面垫了一块塑料垫子,上面盖了一块花布。她经常一个人独自打开欣赏她的宝藏,当然她也会给家里的大人们展示,自然换来大人们的啧啧赞叹声,说这孩子真能藏宝。
可是表弟和表妹们却无缘一见,弄得他们心痒痒的,真想大呼一声“阿里巴巴”,箱子能应声而开,得以一见其庐山真面目。
没事的时候,米粒还喜欢穿着婶婶和妈妈的高跟鞋在大衣柜的镜子前左顾右盼,有时蹙眉,有时又咧嘴傻笑,也许她从这个镜子中看到了一个公主般的姑娘,也许哪天遇到了一位王子,在城堡里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米粒就这样无忧无虑地长大了,弄堂依然这般古老,其中带着肃穆,明面上是庄严,一如门口那落着大锁黑漆漆的铁门,透着一股威严,可每扇门里却藏着琐碎的家长里短,透着浓浓的烟火气。可是米粒却全然和这无关,她就像城堡里快乐的小公主。
02、成年后的米粒
初中毕业的米粒终于考上了一所中专,在爸爸的努力下,如愿以偿地进入了一家化工研究所,由于父亲在那个单位属于科研元老级人物,所以米粒当然也是受了不少关照,她被安排在企划部办公室,每天工作清闲。
每次同学聚会的时候,同学们都会投来羡慕的眼光,羡慕她有个好爸爸,什么事情水到渠成,那个爸爸妈妈都是工人的李慧长叹一声:“这就是命呀,有个好爸爸胜过自己奋斗十年呀。”当初成绩优异的她大学毕业后分在一家工厂当技术员。
米粒很享受这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感觉,她就是要最好的,这样才对得起自己。后来遇到了张雨航,他名牌大学毕业,在一家电脑公司上班。而且年纪轻轻的他,跟着叔叔炒股,轻点鼠标就赚了十来万。
虽然长相不是很出众,可是他是给典型的上海男人,对米粒是千依百顺,以至于结婚后,米粒总是翘着兰花手指说:“谁说我不会饭?我会,我会用微波炉热菜和炒蛋炒饭。”这时雨航总是一脸宠溺:“是呀,我们家的米粒最能干了。”
每次同学聚会,米粒总是女生们羡慕的对象,漂亮高挑,完美的鹅蛋脸,左顾右盼的大眼睛。加上一身时尚的衣服,站在同学之中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女生们聚在一起,吐槽单位各种奇葩领导和同事的是非,述说各种办公室暗斗,以及婆媳过招七十二式。
米粒却不食人间烟火搬淡定,这些对呀她来说,都是天外奇闻。她犹如城堡中的公主,过着无忧无愁的幸福生活。
可是,可是生活总是在不经意中拐了个弯。那次同学聚会,米粒居然受了冷落,原来2年没有露面的李慧来了,她的出场引起了全场惊艳,她的脸色本不白且偏黄,也就是老百姓常说的菜色。可是现在却光彩照人,倒成了极富光泽的象牙黄,那可是老外孜孜以求的肤色。
她身上穿着大街上没有第二个人穿的羊毛裙,将玲珑的身材更是村托得恰到好处,一头垂腰的长发烫得丝丝缕缕,丰厚无比。就这样款款向众人走了来,留下余音袅袅。
说话间不经意地用手甩了甩头发,头发如波涛般撩动着每个人的心。还不由自主地夹杂着几个英文单词,她一进门就用手优雅地抚了下额头的头发。
“sorry!路上有点堵,我迟到了。”她一投足一抬手,给了同学们新奇的感觉,原来李慧这两年去美国了,同学相比之下不免相形见拙,觉得自己变成了土老帽。
米粒更是恨得牙痒痒,平日里一直享受众星捧月,现在居然也被归入了其他人了,看着同学们围着李慧,听着她说些美国的趣闻,不时发出惊叹声,李慧则不时地夹杂着:“yes,ok!”
中文中夹杂着几个英文单词,犹如一道家常菜上点缀的胡萝卜雕成的花,虽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是菜却立马上了档次。可是在米粒看来,这就好比吃饭时磕到一个沙粒,不仅磕牙,而且闹心。
那天米粒回家,当机立断做了一个决定:要去美国!
其实她父母弄堂里有不少人出国,有去美国的,日本的。以前她对于这股出国热潮只是一个大概的概念,可是这次却真真实实给了她一记响亮耳光,原来自己已经和社会脱节了,且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