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无开端

2022-01-21  本文已影响0人  树叶落不下去

地牢里只有七盏灯,灯罩护着孱弱的火焰,煤油每天更换一次。楼梯生满苔藓,绿色的,在暗淡的光线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

我取下墙上的一盏油灯,走过这些沉重的铁门前,我来得不是时候,他们大多都在沉睡。偶然碰见几个清醒的,他们死死盯住墙壁,消磨几百年的光阴。

“他们都这么死寂沉沉么?”

“什么叫死寂沉沉?”守卫问。

“他们每天都这样不说话吗?”

“您希望他们怎么办?”

“?我问问题的时候不要问我问题。”

走廊尽头传来铁链碰撞的声音,清脆地在地牢里回响,却没有谁去注意。铁链撞向墙壁,墙壁有几米厚,如果有人妄图越狱,到现在还不至于绝望吗。

“到现在还有人没有放弃啊。”我们走过去看。

两道铁门背后,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把铁链缠绕在自己的脖子上,铁链其他部分绑在铁门上,他就这样吊在半空中。不止如此,他还不停用脑袋撞击墙壁。

他头上的血一直留到地面,又不断产生新的伤口。

“这种求死的决心实在难以理解。”

“正因如此,我们才把他关进地牢里。”守卫说,“在这里,他永远死不了。”

铁链在空中转了一圈,他面向我们,我才看见他的脸十分年轻。

“嗨小伙子。”我喊道。“感觉怎么样?”

他根本不理我,铆足了劲要和几米厚的混凝土比个高下。我又听见一阵子撞击声。

“你到底犯了什么罪?”

他还是不理我。

“我来跟您讲吧。”守卫说,他的眼睛发出星星点点的光。

“我喜欢讲故事。”

“如果你讲的不好。”我说,“我就把你关进去。”

花了整整两个月,眉摸清楚了坏人的生活轨迹,决定在坏人自己的家里动手。

两年前母亲把匕首交给他,那匕首青得几乎透明,藏在袖中无人能察觉。

“这是你父亲的匕首,”她说,“用它替你父亲报仇。”

母亲叹气道:“只是怕你性格优柔寡断,不能完成。”

“不。”他接过匕首的瞬间,眉间便燃气一股怒火,他不明白,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母亲是他最后一位亲人,当她把匕首交出去后,第二天便从楼上掉下来死掉了。他用匕首在手臂上刻下复仇二字。

如今他知道他的仇人也是一个坏人,一来他知道父亲是个好人,二来他在这个城市两个月,听说了不少仇人的恶劣行径,从熬夜到强迫工人加班,罪行罄竹难书。

这使他复仇的欲望愈发强烈,他每天晚上拿出匕首端详,匕首在青色中泛着血光。

坏人的生活放荡奢靡,在家的时间不多,但每周五的晚上,他必在自己的屋子里待上整整两个小时。眉曾躲在对面的公寓用望远镜看到,这两个小时他会拉上窗帘,不知道在做什么。

这周五晚上,眉提前翻进窗户,藏在坏人的床底下,抽出匕首等待着。最后一抹夕阳,从巨大的窗户斜照进来,地板上留下浅黄色的光斑。匕首在昏暗中发出绿光。

吱呀一声,门开了。他看见一双老式拖鞋,走进来,他的心跳加快,准备在关门以后冲出去。

但门还没关上,眉听到一阵碎玉般的笑声,紧跟着一双青色的袜子,轻盈的脚步,门关上了。

“老师说作业两周后就要交了。”

“这么早啊。”坏人的声音。

“是啊,明明还有一个月才结课。”女孩的声音。

“一个月,”坏人说,“又到寒假了。”

坏人坐在床上,那边一阵纸笔的声音。

“还有多少没画完。”

“快了。”女孩说,“怎么啦,您嫌烦了?”

“哈哈哈我怎么敢。”

女孩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大概这回就可以画完。”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眉只听见沙沙的响声。他想等女孩出去再下手,但时间飞快逝去,他睡着一会儿。

眉做了一个梦,梦里和父亲一起走在深夜的树林里,旁边一口被石头封住的水井,爸爸问他为什么不帮他报仇,他说他下不去手,父亲说,如果可以重来,一定要帮他复仇,不论付出多大代价。

醒来时他冷汗直冒,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沙沙声还没有结束

他决心杀完人就翻窗户离开。他戴好口罩从床底下冲出去,看见的是女孩那双明亮的眼睛,她的笔还停在纸上,来不及惊惧。

坏人背对着他,近在眼前。

“爸爸!”她尖叫道。

眉的刀此时划破男人的外衣,却遇到一层坚硬的布料,男人挣扎着从床上跳下来。青色的刀刃还是刺透了里面的防弹衣,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男人捂着肩膀退到画架边。血顺着胳膊滴在地板上。

“未嘉,你出去。”

眉再次冲过来,男人抓住他拿匕首的胳膊,用力一扭,他的匕首掉在地上。女孩捡起来,往门口跑去。

眉拼命挣开男人的手,转身去追她,他抓住女孩的胳膊。她撞到门上,在墙边摔倒了,象牙白的地板溅上一行血迹。

“未嘉!”男人喊道。

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正在涌出来,像瓶子碎裂的葡萄酒。青色的匕首还在她手里。

眉夺过匕首又朝男人冲去。

男人的行动迟缓了许多,一刀便刺破防弹衣,几乎将心脏穿透了。

画纸上的素描还差最后几笔便完成了,明明是素描,人物肖像上却涂着大块红色的颜料。他听到脑袋里嗡嗡地响。

床单上,墙壁上都是血迹,那女孩的手指还在微微颤动,眼睛望着他,像是想要说话。

他把刀子藏在衣服口袋里,翻出窗户下楼。

当他用左手抓紧窗户栏杆时,他感觉到一阵无力,他看着自己的左手无意识地松开,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却什么也没抓住。他在下坠的瞬间才看见左手腕几厘米深的划伤。

眉辗转许多地方,才打听到仇人的行踪。等他来到这座城市时,才发现仇人已经死了一年了。

这让他的精神陷入巨大的迷惘,直到他有天晚上,做了个奇怪的梦。

……

不想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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